“你有病吧?!”綺夢不禁怒起,盯著他問:“你什么意思?我們是為的什么?嫣然的事還沒有查清楚,難道你覺得我與袁榮會重修舊好?”
“舊好?呵呵,說的真好!“朝暮冷笑一聲,起身自顧去洗漱。
兩人出了門各走各的,綺夢左轉(zhuǎn)進店,一頭扎進鋪子里,等到肚子咕咕叫,才發(fā)現(xiàn)原來已經(jīng)過午。呱唧做了青菜面條,小青嫌惡地回了后院,只有兩人對座安靜吞飯。
鼻涕蟲敲門進來,遞給綺夢一封信,見桌上還有一碗未動的面條,坐下就要吃。呱唧一把拽了過去,吐吐舌頭,表示不滿。鼻涕蟲毫不在意,作勢起身,突然伸頭朝那碗面里吐了口口水。呱唧目瞪口呆,眼睜睜看著鼻涕蟲重又拽回面碗,坐下唏哩呼嚕地吃起來。
“李雪瑤與傅朝暮有關(guān)系!”看筆記還是袁榮,這封信來的真是及時,昨日兩人才見過,像是怕她不知,還特意來送信。
雖然鄙夷袁榮的做法,但不能否定,綺夢心里還是在意,且十分在意。一直到晚間掛門板的時間,綺夢還在爬上爬下地整理貨架。這一日,一屋子人物大氣都不敢出,紅木也很乖的吐出了兩件物件,供她擺上貨架。
好不容易全收拾完,她站在門口,見店內(nèi)窗明幾凈,拍拍手有些不舍地出了門。一眾人物才松了口氣,吵吵嚷嚷地?zé)狒[起來。
“低氣壓終于走了,這一天累死老娘,跑了七百八十六年,趕上兩個月跑得路,才找回兩件東西?!奔t木啪啪打著箱子蓋抱怨。
錦娘不知何時進得門去,偷偷掏出一只油紙包的燒鵝,指指隔壁方向,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邊,引著一眾人等提著酒瓶回了后院。
綺夢出門,聽見身后門內(nèi)熱鬧異常,翻了個白眼兒,暗罵:“一群神經(jīng),大半夜這么鬧騰?!”剛想回去訓(xùn)斥一番,卻發(fā)覺屋內(nèi)再次安靜下來,怏怏然作罷。
進門才發(fā)現(xiàn)朝暮已經(jīng)回來了,換了便服坐在廊下整理賬目,綺夢懶得與他說話,自顧自回房歪在塌邊看書,因白日一直忙碌,竟不知不覺睡熟。
“綺夢——”睡夢中似乎又回到了冰冷的河水中,耳邊水花流淌聲中夾雜著尖利的女聲,由遠及近,幽怨莫名。
小腹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她想要掙扎,可是有手臂從水底盤繞上來,緊緊箍住她。轉(zhuǎn)瞬之間,那尖銳的女聲在耳邊炸響,“綺夢,還我命來!”
她張大嘴巴,驚恐地睜大雙眼,卻發(fā)不出一絲聲音,那手臂環(huán)繞上脖頸,緊緊勒住她,一邊在耳邊幽怨地說:“綺夢,墨染,每一世你都要搶我的,每一世你都不肯放過我,為什么?為什么——”
“綺夢,綺夢……”有人在耳邊低聲呼喚,漸漸蓋過那尖銳的哭嚎,綺夢眨眨眼,手腳開始松軟,她哽咽一聲,撲在熟悉的溫暖懷中,放肆痛哭。
朝暮溫柔摟住她,一邊拍著后背,一邊低聲安慰:“好了,沒事了?!?p> 那聲音似乎帶著一股魔力,令她漸漸心安,抽泣慢慢止住,卻不愿撒手,只是緊緊抓著那兩只牙白色寢衣袖子,將臉深深埋在他懷中,熟悉的青草香縈繞鼻翼間,她貪戀不愿起身。
朝暮也不推開她,雙臂環(huán)繞臥在榻上,就這么摟著她輕輕拍,像哄孩童一般。綺夢心內(nèi)柔軟,松開手指,緊緊貼上去,抱緊他。稍一用力,耳邊響起抽氣聲,綺夢奇怪,抬頭去看,才發(fā)現(xiàn)他手腕處滲出血絲,已然磨破了皮。
“怎么弄得?”她一下子清醒過來,直起身問道。
“沒事,剛不小心碰在門框上?!俺盒σ恍?,綺夢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鞋子一只還丟在門口,想是聽見動靜著急跑進來的緣故。不覺更是內(nèi)疚,忙起身去了紗布金創(chuàng)藥,用白酒消毒,小心點上金創(chuàng)藥,才用紗布裹好。
“沒多大事,用不著這樣?!俺合胍芙^,卻又不敢動。
綺夢手下忙碌,突然輕聲說:“對不起?!?p> 朝暮以為她是為了自己受傷抱歉,忙笑說:“多大的事,小時候傷的比這個重多了,也沒叫過苦?!?p> “為什么?”綺夢抬頭,濃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
“嗯?”朝暮發(fā)愣,忽一笑:“叫疼也沒人理,哭給誰看呢?次數(shù)多了,也就習(xí)慣了?!?p> 綺夢一時發(fā)呆,從朝暮的手背一路看上去,從凌亂的寢衣下能看到數(shù)不清的疤痕布滿前胸,后背也一樣沒有一處好地方,她曾在夜里撫上那些疤痕,暗暗心驚他吃的苦。如今在燈下,那些疤痕越發(fā)猙獰,朝暮被她瞪視的有些不自在,將滑落肩膀的寢衣拉了拉。
綺夢卻伸手點在脖下最大的傷疤處,冰涼的觸感讓朝暮不由打了個寒戰(zhàn)。他低下頭,叼住那如花蕊般嬌嫩的唇瓣,不再是霸道地長驅(qū)直入,而是輾轉(zhuǎn)反側(cè)一點點滲入,那么輕柔,似乎是怕驚飛了她。
綺夢感受著唇間的溫柔,身子一軟,整個人便化在他的懷中。
“綺夢,哦,綺夢——”那聲音帶著一絲蠱惑,如烈火般將她燃燒殆盡。
第二日,天還未亮,朝暮便起身匆匆出門。綺夢窩在溫暖的被中,臉頰發(fā)燙,一直到天光微量,才嘆口氣起身,桌上放著一碗黑乎乎的湯藥。
她光腳踩在地上走過去,看看窗外一抹紅衣突的消失,舉起碗一飲而盡。湯藥極苦,此時順著喉嚨一路滾下去,整個人便完全清醒過來。
“朝暮知道嗎?”巴掌大的五彩蝴蝶輕飄飄翩然而入。
綺夢盯著瓷碗,“我們聯(lián)手的時候沒有說過要留下孩子,與其將來出現(xiàn)不必要的麻煩,不如不要有這個意外發(fā)生。”記憶中,小腹尖銳的疼痛始終揮之不去,有小小的手攀上自己的臂膀,帶著稚嫩的童音問她:“媽媽。你為何不愿要我?”
那一世的痛楚,再不想多受一遍。她摸著隱隱作痛的額角,低聲嘆息,有朝暮在身邊,雖然可以抵擋嫣然的噩夢,可那一世的記憶卻一點一滴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