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南竹的公主,不是文漢的公主?!鼻赜L(fēng)皺眉糾正道。
舞陽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隨即兀自一笑,伸手隔開與他的距離,后退了一步:“秦御風(fēng),你瘋魔了嗎?你不覺得這話太可笑了嗎?我不知你從哪里聽得這個消息,但,我的確是舞陽公主,如假包換,我從小便在帝宮長大,我不會記錯。我這模樣,與我娘最起碼七分相似了吧。至于南竹,似乎從來未曾傳出過丟了皇嗣的消息?!?p> “你不信我?”秦御風(fēng)有些陰郁,眉目間的神色頓時低沉了下去,一雙勾人的桃花眼中,墨色翻涌。
“我倒希望你說的是真的。可我從小到大所有的記憶告訴我,這不可能是真的。”舞陽眼眶微紅,別開臉,不想看他。
秦御風(fēng)狠狠蹙了眉,對自己的消息產(chǎn)生了懷疑。
難不成,真是他的消息出了問題么?若他的消息是錯的,那她便要一直呆在這糟糕的泥潭中無法抽身。若他的消息沒問題,那后果定是不堪設(shè)想。
“笙歌,你且等等我,我去查清楚。”
秦御風(fēng)看了看她,想伸手摸摸她的臉,沉默了片刻放棄了,轉(zhuǎn)身快走遠(yuǎn)了,才聽得她輕輕喚了一聲:
“秦御風(fēng),”
秦御風(fēng)頓下了腳步,卻沒有轉(zhuǎn)身,他有預(yù)感,她接下來說的話,絕對是他不想聽的。
“笙歌這個名字,是我從小到大所唾棄的,我從未喜歡過,我欠了你一條命,你插手送了他的命,我倒寧愿他是死在我手里!如今,咱們兩清了!”
她的聲音太過冷漠,太過平淡無波,以至于就像一把冰冷的刀刃,狠狠扎穿了他的心,寒意蔓延到了全身,令他身側(cè)的手都忍不住顫了顫。
秦御風(fēng)閉了閉眼睛,沒有說話,快步走了出去。
舞陽看著他的背影,沉默片刻,眼淚還是怔怔地落了下去。
就像渾身的力氣忽然被抽離了身體,她癱坐在地上,頹然地喃喃:“怎么會變成這樣呢......我也不想的......”
她坐在地上環(huán)抱住自己,將臉埋進(jìn)臂彎,只覺得,通體冰涼,仿佛連骨子里都一絲兒一絲兒地滲著寒意。
靈堂里靜默了片刻,隨即響起小聲的哽咽聲,空靈絕望的哭泣聲在空蕩的大堂里婉轉(zhuǎn)片刻,沉進(jìn)了漆黑的夜里,尾音迤邐。
大堂門外,轉(zhuǎn)角處,一片漆黑的衣袍晃動后,隱入了濃如成墨的夜色。
次日。
舞陽是被碧水叫醒的。
碧水是淵政王府的婢女,是她嫁過來時,南謹(jǐn)淵怕她沒個貼心的人說話,特意為她尋的兩個婢女的其中一個。一個叫碧水,一個叫驚秋,兩個婢女甚至還會點拳腳,說是以免她遭人算計。
想到南謹(jǐn)淵,舞陽側(cè)頭看了看一旁的棺木,里面的人一動不動地躺著,她不由得有些恍惚,他是真的不在了啊......
“王妃,您怎么在這兒睡了一夜,驚秋這丫頭也不知道看著點,這萬一著涼了......”碧水?dāng)v扶著她,絮絮叨叨了一番。
而她說的話,舞陽是一個字也沒聽進(jìn)去,就像是將這個世界的聲音全都屏蔽掉了,只剩下她一個人。
“王妃?王妃?!”直到碧水晃了晃她,她才回過神來,呆愣地看著碧水。
“何事?”聲音沙啞地不像話,舞陽說出這兩個字,也嚇了一跳,有點呆呆愣愣地摸著自己的嗓子。
“看起來是受涼了,這可怎么辦才好!”碧水有些著急地低語了兩句,似是想到了什么,隨即又低聲道:“王妃,李虎他們已經(jīng)到了前廳,前來拜別王爺?!?p> “李虎?”舞陽忍著嗓子不適,問了一句。
“回王妃,李虎是王爺養(yǎng)的兵,他奉王爺遺詔,帶兵前來保護(hù)您,這會兒已經(jīng)到了前廳,他們......請求王妃,想前來拜別王爺?!北趟贿吔o舞陽披上外袍,端來了洗漱的水,伺候著她洗漱,一邊解釋,說到請求的時候,碧水頓了頓。
“是豢養(yǎng)的私兵嗎?”舞陽微微皺了眉,正規(guī)的兵沒有帝王旨意是不可以離開駐地進(jìn)京的,這是所有帝王的大忌。
“回王妃,王爺是異姓王,戰(zhàn)功顯赫,養(yǎng)的私兵是經(jīng)過帝王批準(zhǔn)的?!北趟挛桕栒`會,連忙解釋道。
舞陽微微苦笑,她又怎么會怕?她倒是巴不得......不過想想他那樣的性子,是絕不對將他亦或是她置于危險之地的。
碧水簡單地給舞陽梳了梳頭發(fā),用白色的綢帶綁了起來,算是完成了洗漱。
“你讓他們進(jìn)來吧?!蔽桕柎鬼愿赖馈?p> 見她去了,舞陽這才轉(zhuǎn)身,伏在棺木旁,歪頭看著棺木里緊閉雙眼的男人,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微微笑道:“早啊,夫君。”
她眼睛里卻越來越朦朧,有什么從眼眶接連掉落,砸在了男人的臉上,潮濕一片。
舞陽看見他臉上的眼淚,慌了起來,急忙伸手替他仔細(xì)擦拭掉了,然后略帶哽咽地道:“夫君,你帶的兵來看你了,我對不起你,亦對不住他們?!?p> 舞陽看了他一會兒,微微扯出一個笑容,然后在棺木旁跪下了,靜等他們的到來。
沒一會兒,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朝這邊涌了過來。
李虎是第一個沖過來的,他身后跟了好幾十個兵,一看王妃跪在了棺木旁似是等他們,李虎頓時就有些發(fā)愣,即使他們是糙漢子,他們也知道王妃沖撞不得。身后的的人跟著停了下來,一時居然沒人敢說話。
李虎連忙將小跑跟過來的碧水拉住了,低聲詢問道:“王妃這是......”
碧水一看,眼眶一紅,低聲道:“你們?nèi)グ?,王妃是在等你們。?p> 說罷側(cè)臉抹了抹眼淚,接著道:“自從王爺走后,王妃已經(jīng)三日沒用過膳了......怎么勸都不吃,好不容易吃點,沒多久,定是要吐出來...我真怕...”
李虎聽完,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棺木前,身后的兵,皆是雙眸通紅,一句話不說,跟在李虎身后。
李虎“撲通”一聲,結(jié)結(jié)實實地跪了下去,雙眸緊盯棺木上的“奠”字,牙關(guān)都在哆嗦,他雙眸猩紅,大吼了一聲:“王爺!”
“王爺!”一個鐵骨錚錚的大漢子,居然哽咽了,“王爺!李虎來看您了!”
“王爺!孫武來看您了!”
“王爺!趙將成來看您了!”
“王爺!吳管來看您了!”
“王爺!王爺!臣是雄杰!臣來看您了!您記得臣嗎?臣的名字是您取的!王爺......”一個人高馬壯的鐵骨漢子,哭著跪行到了棺木旁,使勁磕著頭:“王爺!您說等我名揚(yáng)天下的!”
舞陽聽著一聲高過一聲的叫聲,眨了眨眼睛,眼淚砸在裙擺上,在裙擺上氤氳成許多朵繁復(fù)的花。
瞧,她的夫君,是這么多人眼中的英雄!
但......她對不住這個英雄,也對不住他給過這么多恩情的人。
舞陽閉了閉眼睛,挺直了背脊,雙手揚(yáng)起交疊到眉前,身體傾下去,重重地朝一眾士兵,磕了個頭。
“咚!”
一眾士兵對舞陽的這一舉動感到驚駭,有些不知所措。
碧水跪于一旁,眼淚忍不住地往下落。
李虎雖然驚駭,但至少還是有些理智的,他立刻就想趴下來。
“你們都別動!”舞陽道。
她的聲音嘶啞尖利,很難想象,這些日子她到底是怎么過的。
李虎想到碧水說的話,心里涌起一陣不忍,但到底是沒敢動:“還請王妃保重身體!”
“還請王妃保重身體!不然我們無法向王爺交代!”
“還請王妃保重身體!王爺若是還在,定要心疼的!”
“還請王妃保重身體!”
“還請王妃......”
.........
瞧,她到底干了多混賬的事,可......她若不做,她更加無法原諒自己啊......
李虎見她久久不起,無奈之下只能道:“王妃,臣先帶他們?nèi)バ菡菡炜煺埰??!?p> 碧水見舞陽沒吱聲,打了個手勢,讓他們先退下。
王妃跪著,給他們磕著頭,他們也不敢站起來走,就這么跪著退了出去。
“王妃,李虎他們退了,您不用再跪了!”碧水跪著爬到舞陽身旁,扶舞陽起身,卻不料跪著的舞陽早已暈厥過去了,碧水大駭,一邊哭著一邊將舞陽摟在懷里,看著她額頭上撞出的大大的血圈印,碧水大聲喊道:“來人吶,來人吶!宣太醫(yī)!宣太醫(yī)!”
李虎他們本就沒走遠(yuǎn),一聽見呼喊聲,連忙折了回來,瞧見舞陽額頭上的血已將碧水的衣裳染紅了,心下一驚,匆忙喚人牽馬出來,策馬進(jìn)了宮。
匆忙趕回府的驚秋一瞧見這個陣仗,知道出了大事:“快將王妃抱回臥房!”
在場的漢子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去碰王妃的千金之軀。
碧水著急道:“王妃不能再等了......”
驚秋沒法,只能咬牙道:“王妃若是出了事,你們擔(dān)待的起么?!”
“慢著,我來。”
眾人回頭,那人信步而來,烏發(fā)被青玉簪束著,身著白色鎏金的錦袍,腰間戴著著蘭草型的玉,腳蹬流云白底靴,劍眉斜插入云鬢,漆黑深邃的眼眸里墨色翻涌著,筆挺的鼻梁下,朱唇輕抿,貴氣逼人。
“秦公子?!北趟裆珡?fù)雜地喚了他一聲。
“給我?!鼻赜L(fēng)輕柔地托住她,輕而易舉地將她從碧水手里摟入了懷里。
驚秋大驚,剛想伸手去攔。
秦御風(fēng)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眼底的警告不言而喻。
碧水回過神,猶豫著輕輕拉了拉驚秋,小聲道:“王妃等不得。”
驚秋咬了咬唇,垂下眼收回了手。
秦御風(fēng)輕松地將她打橫抱抱了起來,似乎對她這么輕的體重感到不滿,眼底掠過一瞬的不忍,隨即眉眼淡淡地吩咐道:“帶路。”
驚秋看了眼碧水,見她對自己慎重地點了點頭,只好轉(zhuǎn)身掀了簾子往回廊深處走去。
秦御風(fēng)回身從容地跟在她身后,他一身的貴氣倒是將慌亂的兵都鎮(zhèn)住了。
沈韶清
秦御風(fēng)注意到你的視線,忽然回眸,微揚(yáng)的桃花眼帶著淡淡的笑意,朱唇輕啟,誘哄道:喜歡的點點收藏~有推薦票的盡管砸!本公子會沐浴更衣?lián)Q上最華貴的衣裳來招待你們。 秦公子:心情美好+100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