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只是？”

　　“沒什么，”姬姝一本正經(jīng)忽悠他，”你不必憂心，這毒藥單最初那粒起作用，后頭吃得再多，也是同樣效果。你只消不背叛本宮，每月十五準(zhǔn)時來找本宮取解藥，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少年眼中，洞悉一切的分明與誤入塵世懵懂巧妙雜糅，竟沒有一絲違和感。

　　姬姝頂著那純粹到毫無雜質(zhì)的目光，臉不紅心不跳地轉(zhuǎn)移話題：“本宮手頭還有幾本話本，你自去揀一兩本念著?！?p>　　說著，她又從床底翻出四五本話本子，盡數(shù)塞他懷里。

　　“終是曲終人散，一紙淋漓筆墨干......”

　　沈辭念至這一卷的尾聲，刻意將合書之聲放低，動作輕得微不可聞。

　　姬姝竟已在讀書聲中悄然睡去了。

　　眼前的少女姿容安詳，呼吸淺淺，竟不曾有絲毫防備。

　　他擱了書，慢步走近，將少女抱出湖面的手無聲滑過她脖頸：“真是可惜，如今時機未到，還不能殺你呢。小殿下?！?p>　　他目光驟冷，漫過布滿殺機的幽深，最終化作一抹意味不明的輕笑：“呵?！?p>　　*

　　姬姝這一覺睡得格外冗長，她醒來時，旭日的余暉遮蔽天際，時已近黃昏。

　　她伸了個懶腰，揉揉睡眼，慢騰騰爬起。

　　“握瑾、懷瑜——？”

　　“誒！”懷瑜在外間應(yīng)了一聲，而后手捧銀耳蓮子羹走進內(nèi)室，溫聲道，“奴婢不聞殿下通傳，也不敢貿(mào)然入內(nèi)，殿下餓了吧？奴婢已使握瑾命膳房溫著菜肴，您先喝碗銀耳蓮子羹墊肚，奴婢即去膳房傳膳。”

　　姬姝點點頭，看她半只腳踏出門檻，略一想，又叫住地，“沈辭呢？”

　　懷瑜回憶片刻，方記起沈辭是先前救了殿下的雜役，她遲疑道：“半個時辰前，奴婢見他從思過堂的方向回來，奴婢恍惚聽見他是犯了錯事，自去請罪了。”

　　——沈辭半個下晌都在念話本，能犯什么錯？

　　姬姝勺蓮子羹的動倏然頓住。

　　等等，那傻孩子莫非是為了私闖主屋一事才去領(lǐng)罪的吧？

　　她不由扶額，微微凝眉，同懷瑜沉聲道：“你讓握瑾，把膳食送去沈辭住的廂房?！?p>　　她得同沈辭好好說道說道，為這點破事自去思過堂領(lǐng)罰，倒顯得她薄待恩人似的。

　　*

　　隨著夕陽西下，天光下沉，像是要漏出水來

　　沈辭點燃燭臺，看燈芯‘蹭’一下上躥，穩(wěn)當(dāng)跳在半空，他盯了半晌，反手將燭臺傾倒。

　　火花纏上棉絮，立時在被褥間蔓延開來。

　　*

　　“殿下！不好了！走水了！”

　　握瑾提著食盒，照姬姝的吩咐，送往廂房。

　　她才至沈辭屋前，入目，卻見一片火花沖天而起，竟是比晚霞還要濃烈。

　　她顧不得送飯，忙踉蹌著往主屋跑。

　　——金氏一事才平息多久，府上又出事了？

　　姬姝聽著握瑾的回稟，咽下最后一口蓮子羹，拿絲帕壓去角殘漬，才道：“握瑾，你隨本宮去廂房看看，懷瑜，你去喊家丁來救火！”

　　末了，她又叮囑：“要快！”

　　握瑾懷瑜皆知此事凝重，遂嚴(yán)肅應(yīng)是，便兵分兩路。

　　——走水可非兒戲，若大范圍延伸開來，整個灼華閣都要跟著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