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身亡
越一月，慈幼局逐漸熱鬧起來，前院孩童嬉戲，后院老者閑談，一派祥和景象。
事之初，有很多人不理解，持觀望態(tài)度，但當(dāng)大多數(shù)人知道有好處后會迅速形成跟風(fēng)之態(tài)。
如今每日都有人來自請錄名加入慈幼局，混個兩餐溫飽，更有甚者謊報年齡，自詡孤弱。
慈幼局對于這種情況也未采取強硬措施，而是先錄入，再觀察詢問其難處，為其尋找解決方法。
如此一來，慈幼局動用的人力物力越來越多，襄陽府運來的八千兩銀子消耗已過半，而老弱病殘?zhí)峁┑膭诹Ω緹o法抵價，銀子又成了新的問題。
幸好，光化土豪富戶也看中了此間好名聲與全績創(chuàng)造的穩(wěn)定秩序，以捐贈的方式送來大量物品，或是糧食，又或衣物，甚至有人捐了三畝田地，解了慈幼局的燃眉之急。
此日，慈幼局前院。
全績陪同邱風(fēng)前來巡視此間情況，邱風(fēng)自上次事件之后，與全績少有交集，刻意避讓全績，今日也是全績再三相邀，他才來走個過場。
“全主簿，此間事辦的漂亮，又是一份大功績啊。”邱風(fēng)現(xiàn)在對全績說話越發(fā)客氣，他不求沾光，旦求全績不要翻舊賬，相安無事是最好的結(jié)果。
“明府，慈幼局的情況便是如此，但現(xiàn)在卻有一處難題，行善舉公之事本來很難有強制性的界限，現(xiàn)不少人冒名而來，皆自稱無人贍養(yǎng)，績雖已派人甄別，但人數(shù)還在源源不斷增加，故而績想請明府幫個忙?！睆墓胖两褙澙卟⒉簧僖姡呐伦陨聿粚儆谶@個范疇，也會強行找些理由來尋惠利。
“此事好辦，本縣再調(diào)些人手過來，把那些不識好歹的家伙抓去牢中關(guān)上幾日，立一個典范，屆時他們自會收斂?！鼻耧L(fēng)提了一策。
“明府，這樣做可止一時，但難言根除，且縣衙人馬有限，長此以往絕非良策?！比兾⑽u頭道。
“那你說該怎么辦？總不能來一個，就收留一個吧?！?p> “明府說笑了，治標(biāo)需治本，除本身合乎條件者之外，我等應(yīng)該立下規(guī)矩，凡忤逆不孝，棄養(yǎng)親幼的人需給慈幼局一定的銀錢，慈幼局才代行他們的贍養(yǎng)之責(zé)，譬如有能力的父母子女，舅伯姑表應(yīng)該都在其列?！比円矝]時間與這些人廢話，既然他們將親眷送到此地，那就拿出一部分錢，朝廷幫他們受著麻煩，想脫手當(dāng)個無事人那是萬般不行的。
“好，本縣回去立即擬定公文，明日發(fā)布告示，治一治這些狡詐惡徒?！鼻耧L(fēng)點頭應(yīng)下此事，繼而訕笑道：“全主簿，今日的公事就先談到這里吧，晚間某在府上擺席，望全主簿賞臉一聚?！?p> “好說好說，績一定去?！睙o論私底下的關(guān)系有多么惡劣，表面上還要做的和善，至少在公事配合上不能帶上私人之情，這是全績?yōu)槿颂幨碌囊?guī)則。
“哈哈哈，那某就在家中等你?！鼻耧L(fēng)松了一口氣，請客吃飯是修復(fù)關(guān)系的第一步，這也純屬是無奈之舉，誰讓全績有大背景呢……
月末發(fā)生了一件大事，孟珙從軍營返回縣衙，交接縣尉事宜，不是因為升遷謫貶，而是孟宗政因病亡故了。
說回主簿院廂房，全績坐在木案前眉目緊鎖，而通風(fēng)報信的劉整正站在堂中。
“什么時候的事？上次見孟帥也沒看他如何虛弱呀？”孟宗政一死對京湖防務(wù)是重大的損失，對南宋朝廷亦是，拋開私人心態(tài)，全績表現(xiàn)的惋惜至極。
“三天前走的，病突發(fā)，咳血不止，不到一日便撒手人寰了。”劉整神態(tài)也十分低落，趙方、孟宗政的接連離世讓劉整感到京湖帥才凋敝，至少他還沒有看到一位能夠接替孟宗政的大將人物。
“走，去見見孟縣尉。”全績起身快步去了前院正堂，堂中孟珙一人獨坐，神色呆滯，大悲無聲，越到傷心處，越無法用言語表達。
“孟縣尉。”全績上前向孟珙施了一禮：“孟帥之事，績已聽聞，望孟兄節(jié)哀順變?！?p> “多謝。”孟珙回神答了一句，不愿再多說閑話。
全績見狀也不言，陪坐在孟珙身旁，堂中靜默許久，邱風(fēng)才姍姍來遲。
“全主簿，孟縣尉?！鼻耧L(fēng)對二人的態(tài)度截然不同，在全績面前是笑臉拱手，在孟珙面前冷目淡然，孟珙之前能在光化縣一言九鼎，全靠孟宗政在背后撐腰，而現(xiàn)在孟宗政一死，孟珙的官階難在邱風(fēng)面前稱大，世態(tài)炎涼是在朝夕。
“明府，珙已向制置使提了辭呈，今日特來與明府交接?！狈哺改竿觯优囟n這是孝道，也是官場的規(guī)矩，且這對官員來說是一道坎，在趙宋官場混的就是人際關(guān)系，上官榮寵，一旦丁憂就意味著從頭來過，這也是為什么趙葵本為一府之主，后又作通判的原因。
“嗯，孟縣尉與本縣其實也沒有什么好交接的，你常年不在縣衙，重心在軍，少理政事，簡單的很嘛?！鼻耧L(fēng)語氣中多有埋怨，似乎在說孟珙有失職責(zé)。
孟珙低頭不辯，只得：“明府，那某現(xiàn)在可以走了吧?！?p> “不送。”
“哼！”孟珙起身向全績點點頭，甩袖大步而去，這幅臉面自然是甩給邱風(fēng)看的。
邱風(fēng)雙目漸變陰沉，一直等到孟珙出了庭院，才開口道：“全主簿，你看看他，他還以為孟帥還活著呢，本縣說的有錯嗎？他整日在軍中，哪里管過縣衙之事，受不了一句話，以后能有什么大作為。”
“孟縣尉在軍，脾氣難免直爽一些，明府也不必見怪?！比儾患釉u說，隨口應(yīng)了一句。
“現(xiàn)在這些武人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朝廷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再不整治的話只怕他們要翻天了?！鼻耧L(fēng)碎碎念的埋怨著。
“明府，慈幼局還有些事，某就先行一步了。”
全績不愿再聽邱風(fēng)的言論，再打壓武將的話，只怕大宋一輩子也打不過蒙古，文士之念是好，亦是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