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興寒望著代多囡。
就是這個女人今天給了他太多的意外,太多的震撼,同時她也在他面前展現(xiàn)出了幾個不同的面孔,就如此刻,潑婦罵街的樣子,他從來都沒有見過。
特別是那雙翻滾著憤恨的眼睛,仿佛是要吸干瞧在她眼里那人的血,吞盡那人的肉。
傅興寒只覺地心驚肉跳。
他的視線又定在了自己母親的身上,他的母親從頭到尾都沒有告訴過他,希望被人販子帶走的時候是一個人。
被代多囡的吼聲和眼神震懾住的婆婆此時才緩過神來。她忽地偏頭看向傅興寒,卻見傅興寒只是目不轉(zhuǎn)睛地瞧著她,并沒有幫她說話的意思,她心底沒來由地一顫。
婆婆為自己狡辯道:“我真的不是有意要丟下希望的?!彼凵耖W了閃,支支吾吾地說出了實情:“我只是在商場里遇到了一個熟人,跟她聊了兩句,然后等我想起希望時,他已經(jīng)不見了?!?p> 代多囡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從人販子身上跨過,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婆婆。
婆婆仰著頭望著代多囡,心中猛然一陣顫栗。這樣可怕的一雙眼睛,她活了這么大年紀,還從未見到過。
代多囡的語氣里滿是暴戾的嘲弄:“只是聊了兩句?媽,你是把我當傻子呢?”
她道:“你只要一遇到你熟悉的人,說話就沒完沒了,怕是你聊的太高興,都忘了身邊還帶著一個孩子?!?p> 代多囡的眼淚簌簌地掉落下來,又憤又氣:“從我把希望交給你那天起,我就不止一次的跟你說過,讓你把這個習慣改一改,我知道你嫌我煩,嘴上答應(yīng)了,可轉(zhuǎn)過身又忘的一干二凈?!?p> 她眼神一變,語氣一轉(zhuǎn),冷冰冰地說道:“把孩子給我?!?p> 婆婆沒有動作。
不知道為什么,她好像從代多囡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種恐怖地陰森森的氣息。
她害怕極了,以至于連身體都不由控制地顫抖起來。
代多囡登時又大吼起來:“把孩子給我?!?p> 婆婆依然沒有動作,可她的身體卻抖如篩糠。
傅興寒把這一切都瞧進了眼底,他那雙呆怔的瞳孔乍然一縮,眼睛一轉(zhuǎn),看著代多囡,輕聲勸說:“阿囡,你先冷靜冷靜,好不好?”
代多囡卻對傅興寒的話置若無聞。
她的眼睛依然逼迫著自己的婆婆,仿佛她的婆婆不把孩子給她,她就永遠不會罷休一樣。
傅興寒一把拽住代多囡,直拽得她身子一晃。
可傅興寒視若無睹,張口就說:“阿囡,你聽我說,我知道希望的事情給你的打擊很大,但是沒關(guān)系,我們可以再生一個,等那個孩子長大了,希望的事情就會慢慢過去的。”
代多囡猝然回頭,瞪著傅興寒,眼中盡是尖銳的痛恨,那痛恨似是要將傅興寒撕裂吞噬,連帶著聲音都變得尖銳刺耳:“傅興寒,你怕不是來搞笑的吧?你以為再生一個,所有的事情就都過去了嗎?”
傅興寒沒搖頭也沒點頭。
代多囡又道:“你別忘了,當初孩子半夜發(fā)高燒,你呼呼大睡,我一個晚上沒合眼,結(jié)果隔天早上你說了什么?”
傅興寒有些不可置信的茫然:“我說了什么?”
“哈哈哈哈?!贝噜锞剐α似饋?,帶著一種瘋狂,笑罷,又道:“說了什么?”
她冰冷徹骨的聲音里怨氣沖天:“你說孩子發(fā)高燒了,不趕緊往醫(yī)院送,還在等什么?可現(xiàn)在,孩子渾身是血,死得只剩下一具沒有呼吸的尸體,你卻告訴我要冷靜,還要再生一個?”
代多囡盯著傅興寒,沖天的怨氣漸漸變成刻骨的恨意:“難道要我再生一個,再跟你手心向上,再累死累活的帶到快要上幼兒園的時候被你們截胡,最后再造成如今這樣的局面嗎?”
傅興寒也盯著代多囡,就是這個女人今天讓他的面子里子都掉的一件不剩。這樣咄咄逼人的樣子還真是讓人覺得……,他眼睛微微一瞇,又睜開,說:“代多囡,你現(xiàn)在為什么就變得這樣地面目可憎,讓人覺得即丑陋又厭惡。”
一邊一直看著事態(tài)發(fā)展的隊長猛然大喝一聲:“年輕人,說話的時候不要太刻薄?!?p> 這話刻薄嗎?
代多囡想,大概是隊長這人還沒有從傅興寒嘴里聽到過比這還刻薄的話語。
她的思想頓時又飛回到了曾經(jīng)那些被傅興寒刻薄對待的日子。
可傅興寒卻以為代多囡已經(jīng)無話可說了,他心中終于微微松了口氣,想著代多囡終于無話可說了。
真好!
可誰知,半晌過后,代多囡居然又瘋狂地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然而,笑著笑著,她卻忽然臉色一變,冷若冰霜。
她居然開始脫起衣服來,先是羽絨服,再是毛衣,保暖秋衣,最后只剩一件薄薄的胸罩掛在胸前。
眾人都呆呆地看著她,她卻像是不知羞恥害臊一般,指著她的肚子,問:“傅興寒,你看清這里了沒有?”
傅興寒垂眼看去,那里全是棕褐色的紋路,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看得人渾身直起了雞皮疙瘩。
他咽了口吐沫,沒有回答。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生完孩子之后,代多囡的身體確實沒有以前那么耐看了。
代多囡冷笑一聲:“這是我生孩子時留下的?!?p> 話落,她又開始去脫褲子。
傅興寒頓時覺得難堪之極,這樣的難堪讓他的臉黑得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可怕的要命。
他一把抓住代多囡的手,沉著聲音咬牙切齒地問道:“代多囡,你到底想干什么?”
代多囡抬眼瞪著他,語氣前所未有的暴怒:“曾經(jīng),是你們一步一步地把我變成了如今的這副模樣,現(xiàn)在卻反過來覺得我面目可憎?”
她眼里一片灰暗的死寂,仿佛是不見天日的深淵,又仿佛是吞噬人生命的死神。
剎那間,傅興寒只覺得心膽俱顫!
他竟然從這個女人的眼睛里看到了毀天滅地的絕望和瘋狂。
然后,他真的就聽見代多囡一字一句地說道:“傅興寒,像你這樣的人為什么還不去死?”
傅興寒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害怕,為了驅(qū)散這種感覺,他壯著膽子,大吼了一句:“代多囡,你簡直有病?!?p> 代多囡不怒反笑。
她一邊的嘴角完全地蕩了開去,再配上那死寂的眼神,竟然讓她有了一種邪獰的陰沉,連她的聲音都仿佛帶著來自地獄的陰森:“你說對了,我不只是有病,而且還是神經(jīng)病。”
傅興寒的心忽地沉了下去。
不知道為什么,看著代多囡壓迫的眼神,再聽到她這樣不陰不陽的一句話,他整個心頭居然會漫過一陣一陣的恐懼和寒涼。
好在,代多囡的視線很快就移開落在了被她胡亂扔在婆婆身旁的手提包上,可那雙眼里為什么會隱隱透著興奮?
傅興寒只覺地心頭發(fā)麻!
他實在不明白一個手提包能有什么好看的?居然能讓她看的那么認真又那么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