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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構(gòu)之春

虛構(gòu)之春

落殤浮生 著

  • 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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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1-05-28上架
  • 5459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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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邁離

虛構(gòu)之春 落殤浮生 2885 2021-05-28 19:44:15

  墻上掛鐘的時針不偏不倚的指向羅馬數(shù)字十,我疲軟地趴在書桌上就像只丑陋的海豹那樣,想伸腳舒展一下,地上隨意扔著的啤酒罐就哐啷哐啷的響個沒完。和大多數(shù)的夜里一樣,除了白白的浪費稿紙以外我根本寫不出一點可以稱之為作品的東西;在喝干了剩余的半罐啤酒后我頹然地直起身子,桌上的鏡子在室內(nèi)有些萎縮的燈光下依舊映出了我的面孔,這是一位儼然將要脫離人這一物種序列的男人,眼窩凹陷,皮膚成了泥土那樣的骯臟不堪,尤其是頭發(fā)早已遮過眼睛,甚至有幾縷已經(jīng)黏在一起,每當對視上這位男人的眼睛我都害怕的遠遠逃開,他的眼神僅僅向我傳達了這由長久以來的現(xiàn)實編織而成的結(jié)論——我或許沒有寫作的才能。

  逼仄的房間內(nèi),無論什么都以只一位男人存在的方式精密運作著,我搔著被煙熏得枯黃的頭發(fā)由此審視著這兩年來我所生存的印記,以往關(guān)于作家的幻想在不斷的被撕碎剝落,何苦在得知真相后仍要碾碎自己?我忖度著大概是今天下午接到那通電話的緣故。

  下午的時光我一般總是聽著唱片一邊做著一些零碎的家務活計,那通電話打來的時候我正好在聽著企鵝咖啡館的《失落的手風琴》,我嘆了口氣有些不情愿的上前關(guān)掉唱針。

  “喂喂,是小林吧?!彪娫捘穷^的男人語氣很是急促。

  “嗯,你是小亮對吧?!痹谖艺J識的人中這般語氣講話的唯有一人。

  “沒錯沒錯,不過我說找到你可真費了一番功夫,怎么大學畢業(yè)后就和這個世界脫鉤不成,雖然當時感覺到你就算這么做也無可厚非,不過真發(fā)生了還是嚇了一跳,就像俄狄浦斯那家伙當年那樣;嘖,怎么扯到最討厭的戲劇上了,還是說回正題吧,過兩天我們要回林城辦同學會,也是打算回母校看看,班上同學大部分都確定了,尤其是當年我們文學社的那幾個家伙這次也都露面,你不會推脫吧,唉唉,這兩年你也不和大家聯(lián)系下。”

  “啊,這兩天公司里正好外派我去出差,你知道的新公司規(guī)矩嚴的很怎么也不肯給你請假的機會,所以真的抱歉?!弊匀欢坏匚艺f出了這番話。

  “到底還是這樣啊?!彪娫捘穷^男人的語調(diào)一副無可奈何敗下陣來的士兵模樣?!捌鋵嵚牭侥懵曇舻臅r候我就這么想到了,剛剛還在考慮怎么說服你,不過現(xiàn)在我覺得應該是不用費這個口舌了。倒是你竟然也會放棄寫作進了公司挺意外的?!?p>  我擺弄著聽筒,乜斜著眼掃向身后柜架上過去文學社的集體合影,當時還明顯消瘦的我站在人群后頭顯得像是將要被抹去一般,最前頭是當時社團里最風光的幾人,尤其是中間擔任社長的女孩更是露出了要從照片中活過來的微笑。

  “她……”

  “怎么了?”

  “沒事,真的抱歉了小亮。這次……”

  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陣子后我們默契地掛掉了電話,在那之后我并有再去播放任何唱片,洗了未曬得衣物也只管任其耷拉在側(cè),自己卻長久的半仰在沙發(fā)上凝視著不可能再恢復本來面目的天花板,翻騰的記憶里照片上所見的微笑被拼湊的面目全非。

  本該是同學會的那天我罕見的在上午出了門,沿著記憶中藏著錨點的地圖我走向曾經(jīng)的學校,盡管我現(xiàn)在住的地方與學校只有段說遠不遠的距離,但是兩年中回去看看的想法如同被禁錮的程序怎么也蹦跶不出來。

  路過家便利店時我停了下來,在店主砸吧著嘴的過程里我搜遍了上下衣物的口袋才湊齊了一包廉價的煙錢。煙、酒、唱片,本來每個月就靠一些上不得臺面的雜志支撐的稿費就更捉襟見肘了,若是有人問起將錢浪費在此有何意義的話,我大概將啞口無言,因為我很清楚這算不上什么作家姿態(tài),不過是讓自己的失敗體面些的借口。

  “小林!”

  我剛從煙盒里抽出支煙就聽到了我的名字出現(xiàn)在了這條街道,看了一眼那仍舊染著咖啡發(fā)色的女孩,我把手頭未點上的煙扔進了身邊的灌木叢。

  女孩看我發(fā)現(xiàn)了她立刻踩著“噠噠”的聲響跑了過來。

  “聽小亮說還以為你不會來了,怎么不會是打算偷偷跳出來嚇大家一跳吧?!迸⒁彩钱斈臧嗌贤瑢傥膶W社的成員,只不過加入的原因是和社長為好友,平時活躍的性格自然包攬了社團活動的組織,現(xiàn)在看來依舊如此。

  “沒有的事,正好出差火車??吭谶@半天就想著來學校附近轉(zhuǎn)轉(zhuǎn)?!蔽覔蠐狭擞行└砂W的頭發(fā)。

  “噢,這樣啊……”

  我知道自己一身明顯搭配的不倫不類的休閑裝讓這個借口可以被輕而易舉的戳破,但是女孩眼睛里沒有絲毫的狐疑。

  “對了,社長今天也來了嗎?”我打算轉(zhuǎn)變下話題方向卻未曾想脫口而出這句話。

  “小林,其實如果今天你真的沒有出現(xiàn)我就不會把社長托我轉(zhuǎn)交的東西給你,真的,肯定帶回去用打火機一張張燒的干干凈凈,可是現(xiàn)在遇上了也是沒辦法的事。好啦,看不成那一堆灰燼了,小時候我可愛干這種事了,沒少被家人說來著。”女孩沒有回答我只是自顧自的講著,時而像以前那樣嘟著嘴。

  “欸。什么東西?”我吃了一驚。

  “喏,就是這些?!迸氖执锾统鲆化B明顯泛了黃的稿紙遞給我。

  《終焉》——第一張上寫著這樣的標題。

  記憶里的微笑此時終于被拼湊成完整的一塊。

  社團活動室內(nèi)空的像一頭饑餓怪獸的胃袋。我一個人埋頭伏在桌上,筆尖劃過紙張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小林,小林。”

  聲音仿佛就在我的頭頂?shù)踔?,我驀然抬起頭社長就扶著桌子半蹲在我眼前。

  “社長好!”我趕忙站起來,看著她輕撩了下額前滑下的短發(fā)抿嘴笑著。

  “就算寫東西也太過入神了吧,喊你好幾次了?!迸⒄f著并用手叩擊著桌面,“還有不是說了明明是一個班的同學就不要一直喊社長啦,難不成我那么不近人情來著?!?p>  “因為覺得社長很厲害呀,才大學就已經(jīng)是被看好的新秀了,未來肯定可以成為真正的作家?!?p>  “只不過是到目前為止不出差錯罷了,作家差得遠呢。不說這個了,對了,上周你交的作品是《終焉》對吧,很不錯嘛,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你總是寫悲傷的東西,不過故事我很喜歡?!?p>  社長和我正對站著,她笑著,這是我第一次認真察覺到她的笑,哪怕現(xiàn)在全世界所有的笑統(tǒng)統(tǒng)堆放在一起也不會很有底氣的說勝過這個笑容。

  我局促的站著想說些什么卻發(fā)現(xiàn)一個詞語也掏不出來。

  “知道嗎,我最喜歡的其實是郵輪的甲板?!彼呦虼斑吢_鑲有奶黃色花邊的窗簾。

  “站在甲板上,世界上最自由的風與海一下子就被自己握在手中,榮耀啦名聲啦簡直成了哄小孩的玩意?!迸⑺烈獾貜堥_雙臂面對陽光擁抱著風與海的自由。

  “可是如果一直躲在船艙里透過玻璃來偷偷窺視外面,最終什么也不會得到,甚至連失敗的憤怒都不會有?!彼瓜码p臂轉(zhuǎn)過身來對著默默站立的我如是說道。

  倏然她走了過來拉住我的胳膊,動作麻利迅速帶著某種不容拒絕的意味。我站在窗前盯著外面沒有一絲銹蝕痕跡的光潔欄桿,她在我身后輕輕一推,我整個人暴露在溫和的日光下感受到了她所說的風與海。

  在那片沒有波瀾的海上,我看到了她的微笑。

  我拼命忍住自己點上一根煙的想法翻看手中的稿紙,結(jié)果大約十公分厚度的稿紙盡是我在社團時期的作品。

  “大學畢業(yè)后社長順風順水的成了獨立作家,我則留在她身邊當了代理人,社長不止一次的說過不知道小林到底找到甲板了沒有,什么意思我卻是不明白。不過半年前她很不幸的因病過世了,究竟何病我也不想了解,在我這凡是不好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沒有編碼,這些稿紙就是她最后對我的囑托之一?!迸⑺α怂δX袋,似乎打算真的要把討厭的編碼丟得一干二凈。

  甲板、風、海。果然最后她還是將這些奪到手了,我垂下頭去不想讓眼淚在這個時候被自己察覺。

  “你現(xiàn)在還在繼續(xù)寫作嗎?”

  “嗯,在寫,以后也會繼續(xù)寫下去的……”

  “那就好,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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