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云溪揉著眼睛醒來了，昨夜發(fā)生了什么，她全然不記得，好像是她枕在了魏胤池的手臂上睡著了，似乎后來被抱了回來。
睡得腦袋空空的云溪不知自己已成了京城街巷百姓的談資了。
“云小姐，你醒了?！睒s姑姑放下手中的茶水，扶著云溪下床。
她明明沒有喝酒，卻有一種宿醉的感覺，難道是睡得太沉了？
“昨夜是魏將軍送小姐回來的?！?p> “有點印象。”
“魏將軍英勇無雙，是京城所有女子的夢中情人，喜歡魏將軍的人，能從城門口一直排到南夏，小姐，可要抓緊些機會了?！睒s姑姑一點兒都不夸張地夸獎魏將軍，再看看云溪，恨鐵不成鋼啊，雖說她才十四，但也快到了開竅的年紀了。
不過，魏將軍對云溪終歸是特別的。
用過早膳之后，云溪照常坐在窗口，準備讀些書，可總有人見不得她好，昨夜的計劃撲了空，今早便帶著人過來算賬。
云初假惺惺地帶著一排人，他們弓著腰，低著頭，手里的托盤舉得比人高。
她還真的送衣裳來了。
恐怕只是借著送衣的名義，暗里給她使絆子來了。
“本宮的衣裳太多，日日挑得眼花繚亂，送幾條給妹妹咯?！痹瞥跖匀魺o人地在屋里逛了一圈。
她總是這樣，好像全天下所有的東西都是她的，她在人前是不諳世事的純情少女，對著那些地位不高的人就面露兇相。
她從腰間抽出絲帕：“哎喲，妹妹這兒的香可真難聞，今日本宮大發(fā)慈悲，秋水，把本宮常用的香給妹妹換上。”
這意圖也太明顯了吧，她送的讓人怎么敢用？
“榮姑姑，還不給你家主子點上?！鼻锼@婢子年紀小，狗仗人勢倒是學得一套又一套的。
榮姑姑怕香中動了手腳，沒有上前，況且，她的主子是云溪。
云初給秋水使了個眼神，秋水就要惡狠狠地向前。
榮姑姑向來是個老實人，不然也不會在宮中待了那么多年，淪落至在云溪身邊伺候。
云溪立即將榮姑姑拉到身后。
“九公主不喜歡云溪屋里的氣味，云溪點上便是了，勿要動怒?！痹葡辉谌饲白鲎鰳幼?，喊她姐姐，她想著這會點了，等她一走便換了。
“榮姑姑在宮中這么多年，怎一點也不懂規(guī)矩，事事還要主子親自動手。春水是個不錯的丫頭，留下來好生伺候著妹妹吧?！闭f著便要轉(zhuǎn)身離去，任由著云溪話在嘴中還未說出。
只剩下春水立在院中。
看著就不是個善茬，云溪還真不放心讓她做事，就當養(yǎng)幾天的閑人，給云初留點面子，隔幾天就將她還回掖庭去。
春水真是監(jiān)視的一把好手。
云溪任由著她看了。
夜里，云溪做了個可怕的夢，夢見自己身在軍營，那些五大三粗的漢子往她身上撲，撕扯她的衣服，她拼命反抗。
“啊——”她尖叫起來，這好像是夢，但是她醒不來，粗糙的手落在她裸露的肌膚上，她無處可逃。
她從這些士兵的劍鞘里拔出一把劍，胡亂揮著，可他們?nèi)缬半S形，怎么也砍不斷他們的身影。
最后是榮姑姑將她搖醒了。
云溪喘著氣，大汗淋漓，屋里的香不對。
她顧不上自己還在恐慌之中，一鼓氣沖到窗口一爐熏香邊，袖子一揮，推到了精致的熏爐。
“春水，誰允許你換香！”云溪雙眼通紅，一把抓住春水的衣領(lǐng)，憤怒的云溪莫名大力，直直將春水撞在墻上，提著衣領(lǐng)的雙手輕顫。
春水不敢抬頭看云溪的雙眼，原先她想搬出九公主來壓壓她。但云溪的眼神像一把利劍，宛若一夜長大，此刻便刀劍出鞘。
云溪騰出一只手來，毫不憐惜地掐著她的下巴，細長的指甲劃破了她的臉蛋，她被迫著和云溪對視，好似看見云溪眼瞳泛著異樣的紅，如同火燒，她便四處逃避視線。
今天的云溪和往日溫柔大方的樣子大相徑庭，小宮女嚇得身體抖成了篩子。
春水被摁著跪在了地上，她連連磕頭，眼淚鼻涕流了一臉。
“對不起，云小姐，對不起，奴婢罪該萬死，饒了奴婢吧求求云小姐……”
“為什么換香？”云溪聲音有些沙啞，像冰塊似的，讓人不禁打寒顫。
“是，是九公主，九公主讓奴婢這么做的……”
“滾?！痹葡辉概c她再廢口舌，一腳踢開她。
云初昨晚便收到了春水的口信，說是已將香點上了，就等著云溪做一整晚“美夢”了，今早她等這個好消息等了許久，都沒有人送來喜報。
她真是納悶，再等等吧。
云溪這天腦中全是那些腌臜的畫面，半點書也讀不進去，云初的目的真是達成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香，竟然引她做這種下流的夢。
聽說這種香叫醉生夢死溫柔鄉(xiāng)，原是用來調(diào)情的熏香，不知被有心人在其中加了什么，竟讓人在噩夢中一時無法脫身，云溪甚至感覺醒來后神志不清，自己像是換了一個人。
她揉了許久的眼睛，眼睛總有一種被火灼傷過的感覺，滾燙滾燙的。
那日午后，云溪做了最瘋狂的一件事，她將春水關(guān)在了一個放雜物的小房間里，將她綁在一張廢舊的床上，給她點上九公主的熏香，足足讓她在里頭聞了三天兩夜的香，讓她嘗嘗醉生夢死的味道。
春水被放出來后，面黃肌瘦，雙眼凹陷，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她直接被扔進了掖庭。
據(jù)說九公主去認領(lǐng)她的時候，她胡言亂語，橫沖直撞過去，扯掉了九公主不少秀發(fā)，場面相當好看，要不是有宮人攔著，九公主的臉恐怕都被抓花了。
九公主狠狠賞賜了她幾巴掌，就把她留下來自生自滅。
不出三天，她就被發(fā)現(xiàn)死在了井里，發(fā)如枯草，浮在水上，鬧得宮里人心惶惶，那口井也無人敢用。
此后幾天，宮里入了夜，無人再敢出來走動，而白衣女鬼的故事也開始在宮中廣為流傳。
云溪知曉春水的死，她是始作俑者，但春水若不死，被逼死的就是她。
即便春水背后是九公主在操縱，她也只是一條走狗，但要她瘋，要她死的人，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現(xiàn)在她的手伸不到九公主身上，同樣，九公主也不敢親自動手，暗地里都是些損招。
她要讓人知道，她不是任人欺負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