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少年從懷中掏出一封請柬,順手甩給另一個高些的青年,嘀咕道:“真不知道還要走多遠。”高個青年拆開看,是大周天山道門的請柬。
“那牛鼻子老道要修仙羽化去,卻選不出徒弟來做掌門,我就是搞不懂了,他閉上眼隨便欽點一位比啥不強,非得要辦個什么比武選掌門,請江湖前輩們過來作見證?!毙€少年又道,“這是麻煩,居然還送到我們靖海劍宗?!?p> 大周天山道門此刻人來人往,門庭若市,全然沒有世外仙山的跡象,附近的村民甚至在山道上擺起小攤,給過路的江湖人賣酒賣茶,做筆小生意。兩人坐在一處茶攤上喝水,向老板打聽,原是江湖人聽說大周山眾徒比武,都想趁此機會前往仙山一窺道門玄妙,再說,老掌門請來這么多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前輩高人,愣頭青們無不眼饞上火,都希望能得哪位高人無意中的青眼相加,得入名門正派。所以,盡管許多人進不得大周天山,山腳下也圍了不少人。
小個子嗤之以鼻,那老板問他是否也是來碰運氣,找?guī)煾傅?,他牛氣哄哄,笑道:“好笑,我做他們師父還差不多?!?p> 老板自知無趣,悻悻離去。
高個看起來有些顧慮,他蹙眉道:“這般口無遮攔,豈不是給靖海劍宗招麻煩?低調(diào)些好?!?p> “靖海劍宗隱居昆侖,鮮少入世,若論起輩分高低,還指不定誰高呢?!毙€儼然混不吝,趾高氣揚,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來自靖海劍宗。
二人走到山門,一個身高八尺,身材健碩威武的白衣道士就出來拱手相迎。
“不知二位貴客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彼麘B(tài)度極其恭謙,盡管比二人可能年長了幾歲,但還是用接見前輩的禮節(jié)對待,讓那些圍在山門外看熱鬧的江湖人議論紛紛,都在猜測這倆年輕人是何方神圣。
“晚輩,大周天山秋余道長門下首徒余思,負責這幾日二位貴客在大周山衣食住行,貴客平日里有什么吩咐請盡管提?!彼讶送街姓?,山中僻靜,古松青苔石板路,朱門厚墻琉璃瓦,儼然一副世外道府的清修所在。
“你認識我?”小個問,他連請柬都沒遞呢。
“方才在山下就已經(jīng)有師弟前來通傳,靖海劍宗門人已經(jīng)十多年不曾下山,此番能賞臉來我大周天山,實在是山門之幸?!庇嗨颊f話時語氣非常和善,明明這么高大的身材,待人處事又顯得軟弱可欺,真是有落差,“只是恕晚輩冒昧,不知二位貴客尊姓大名,晚輩還以為貴派的花神商劍衣會來?!?p> 小個挑挑眉,抱著手不走了,“怎的?我與師兄低調(diào)些沒闖出個姓名便不待見了?商劍衣乃吾門大師姐,你應該也知道她,為人做事都很猖狂,行蹤不定,脾氣更是不好,我們是找不到她的,只有她來找我們。你們?nèi)羰侵粴g迎商師姐,那我和師兄就先走了,待她哪日記得起再過來罷?!陛p飄飄一句話下來,余思頓時面紅耳赤,說話都結(jié)巴了。
“非也,非也,貴客不要誤會,都是余思不懂禮數(shù),請貴客大人大量,無論誰來,都是大周天山之幸?!彼钡媚X門都出汗來了,說話時一直抱拳低頭,仿佛面前就是他的師父,誠惶誠恐。
高個過來將余思扶起,二人都是一襲白衣負劍,玉簪束發(fā),松蔭碎光之下,身影落拓,緲然似昆侖謫仙入世。前幾年鬧遍江湖的花神也是這副打扮,以致于民間開始傳起一首童謠:白衣靖海宗,出劍斬如虹,盜匪逃無蹤。
高個拱手行禮,他總是話少:“在下,蘇劍山?!?p> “柳劍英,這廂有禮?!毙€亦拱手行禮。
“那,蘇大俠,柳大俠,里邊請。”余思恭敬回禮,招呼著把人往別館里帶。
“師伯,余思有禮。”安頓好兩位客人,余思出了別館才轉(zhuǎn)過彎就撞上了師伯和幾個同輩的師弟路過。
“客人不都是往西廂房領(lǐng),這里住的是誰?還能住別館里?!睅煵S口問。
余思對答如流:“是靖海劍宗的兩位門人,師父特地圈出的貴客之一,說這幾家無論派誰來,都要高一等招待。”
“靖海劍宗?花神來了?”一位師弟眼睛在發(fā)亮。早幾年花神下昆侖,挑遍中原無敵手,風頭正盛勢不可擋,天下無二,若不是后來遇到劍圣只怕她要把中原的天捅個窟窿。
“呃,倒不是她,是她的兩位師弟,手里的名帖的確是我們送給靖海劍宗的?!庇嗨紦蠐项^,雖然他一向恪禮,但語氣里也免不得有幾分失落,名震江湖的花神,誰人不想見一見呢。
“無論誰來,來者是客,都不能丟了咱大周天山的禮數(shù)?!睅煵砟砗拥?,“花神和劍圣小青山大戰(zhàn)之后就雙雙銷聲匿跡,想來也不是那么好見的。他們能派人來已經(jīng)是給我們莫大的面子,這話私下說起便罷了,若是當面說,總會拂了人家面子。”
余思一聽,又為自己白日失言羞赧起來,幸好天已黑盡,沒人注意到他面紅耳赤,便走在一行人后頭,與大家一起回了廂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