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意切
買好了成親所需，鐘明、霍喜和柳伯一同來到了置下的院落之中，這里將會成為霍喜和林翡秀以后的小家。
望著院中幾顆光禿禿的樹木，循著那磚瓦布局，鐘明陷入了回憶之中。
與這小院的記憶，鐘明記得的并不多，打掃布置完畢后，他統(tǒng)共也就來過幾次，不超過兩手之數(shù)，但也足可稱得上深刻，于這里，都是美好的回憶，尤其是霍喜大喜之日，人影憧憧，歡聲笑語。
唯一的遺憾便是柳伯的失蹤。
他們一直期待著柳伯的忽然出現(xiàn)，他們期待柳伯是要給他們驚喜。
不想，這個說要喝上千杯喜酒的伯伯直到最后一刻也沒出現(xiàn)。
夜幕降下之時，院落也才打掃了一半。
“喜郎，明郎，停下吧，剩下的明日再收拾，咱們現(xiàn)在回去吃晚飯?！绷畔聮咧隳ú迹曛讹@粗糙的雙手對鐘明兩人說道。
“好咧。”霍喜立即應聲，而后也很快靠近柳伯學著搓起雙手笑瞇瞇地問道：“柳伯啊，有酒嗎？這天太冷，喝兩口暖暖身子?！?p> “沒有?！绷當嗳环裾J。
“柳伯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剛才我還看到你喝呢?！被粝膊恍诺乜聪蛄肆g的葫蘆。
柳伯的葫蘆很是破舊，與武凌空送給鐘明的朱紅葫蘆相比，著實一個地上一個天上。
“真沒了，不信你自己看，方才你怎么不要？”柳伯將破舊葫蘆解下，扔給霍喜讓其親自檢驗。
“剛才不是干活干入迷了嘛?！被瘟嘶魏J，確認里面已是空空如也，霍喜摸著后腦勺做了解釋，臉上的笑容靦腆而幸福。
“確實入迷了，要不是我提醒他喝些熱水，他怕是從一開始悶頭干到現(xiàn)在，一點都不停歇。”鐘明笑嘆著為霍喜佐證道。
“快要成家的人就是不一樣，跟打了雞血似的，以前可沒過喜郎你如此勤快?！鼻宄渲虚T道的柳伯調侃感嘆道。
“我一直都很勤快??！柳伯！”好似被狠狠冤枉了一把的霍喜開口糾正，頓了頓，看到鐘明和柳伯一同現(xiàn)出的“是嗎”質疑表情，不由哀嘆：“算了，隨你們怎么說，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而且……”
到了末了，霍喜言語忽然止住，面向鐘明柳伯顯出忸怩之態(tài)。
“而且什么？怎么不說下去？”柳伯笑著追問。
“而且我以后會更加勤快，更加勤快地照顧好翡秀?！被粝惭凵駡远ǖ卣f出這如同誓言一般的話語。
“好孩子?！笨粗@般鄭重的霍喜，柳伯渾濁的雙眼似乎突然亮了一下，而后走上前去用力拍了一下，沉聲稱贊道。
“咳咳……”柳伯這一拍，讓霍喜連聲咳嗽了幾下，面現(xiàn)痛楚，又是驚奇又是抱怨地說：“柳伯，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力道這么大，我肩膀都快要散架了，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瘦老頭嗎？”
“瘦老頭？！瘦，倒是實話，但我哪里是老頭了？你柳伯我還年輕著呢?！绷善鹧劬?。
“年輕，年輕，柳伯您確實年輕，我說錯話了?！被粝泊藭r還不如柳伯高，被其這般俯視，連連擺手，很是輕易地進行了退讓。
“這才像話?！绷樟伺?，輕拍霍喜的頭頂。向
“不過柳伯，我還是要糾正一點。”感受著柳伯這如哄孩童一般的動作，霍喜挺直背脊，伸出一只手指十分正經地表示。
“糾正什么？”柳伯雙眼微微瞇起，似乎就要再次行使長輩之威。
“我可不是什么孩子了?！被粝舱苏路?，很有儀式感地朗聲開口。
此言一出，再配合著頗有著裝模作樣意味的霍喜，柳伯和鐘明皆是愣了兩秒，過后，便同步爆發(fā)兩道截然不同的笑聲，一為柳伯不加掩飾的大笑，一為鐘明想忍而忍不住時斷時續(xù)的輕笑。
“你們笑什么？我可是很認真的?！被粝补钠鹑鶐?，稍顯委屈地抱怨道。
“雖然說無論你們長成多大，在我眼里都只會是孩子，但畢竟喜郎你即將成家，那便不是孩子了，是男子漢，是大丈夫?！毙α艘粫海K是停了下來，滿眼慈愛地與霍喜這般說。
“柳伯……”聽聞這情真意切，霍喜感動地輕聲呼喚。
“你阿爺阿娘更是如此，要好好孝順他們，以后要多與他們分擔?！绷嫒萦肿儑烂C，沉聲囑咐道。
“我知道?！被粝策B連點頭。
“明郎你也是。”柳伯轉向鐘明，露出一絲笑容，接著極其篤定地說：“我相信你們一定都能做好?！?p> “我們會的?！辩娒髦刂攸c頭答應下來，然其看向柳伯的視線中卻早已多了些其他的東西。
他全都想起來了，這段走心的對話他曾經聽過一次，此時重溫，自然而然地將許多細節(jié)從心底勾出。
不過，不知是不是錯覺，在知道前世柳伯最后結局的他竟然從柳伯方才的話中嗅出臨終囑托的意味。
可，這怎么可能？
視野中的柳伯將霍喜手中的破舊葫蘆收回，再度恢復了之前的平常狀態(tài)，鐘明安慰自己剛才都是錯覺，是他太敏感所致。
但這一念起，便如雨后春筍般瘋長，難以控制，而且還與鐘明剛才觀察到的一個細節(jié)相連，心中隱憂更甚。
這個細節(jié)，鐘明在歷經重生的前提下才能看出。
剛剛柳伯對霍喜激動拍肩之時，似乎溢出了些微勁氣，這也是導致霍喜難受咳嗽的根本原因，若是單憑柳伯本身的力道，不會有這般作用。
在鐘明印象中，柳伯就是一個嗜酒的普通人。
可現(xiàn)在看來，事實似乎并非如此。
能發(fā)出勁氣的人，除開萬中無一的天生神力，就只能通過經年習武苦練而得，亦能算得上高手之稱。
如此，柳伯便是一個隱藏實力的高手。
這個發(fā)現(xiàn)，讓鐘明明白，前世柳伯的死恐怕并非表面那么簡單。
而重來的這一次，他想要阻止柳伯身死，也將會更加困難，甚至會提前卷入這神都繁華幕下處處殺機的暗濤之中。
鐘明自然不會退縮，柳伯身懷秘密是真，但對他們的感情是真，這十數(shù)年的相濡以沫更是真實地發(fā)生過，且歷歷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