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佳人之死
“皇上,皇上,您就下旨讓娘娘入土為安吧。”歐御苦勸道,看著眼前的男子,哪里還有當年豪情萬丈的樣子。
感情這東西真要人命。
“不,她沒死,她還在,她還在!”百里影墨眼眸星光閃爍,執(zhí)著地看著歐御。
那皇上您好歹吃點東西吧。李仟捧了白玉碟,顫顫巍巍地走上去。
可憐的人兒,竟頹廢成這樣。
百里影墨一把推掉了白玉碟,精致的糕點散落一地。
朕不吃,你們都出去,不要打擾朕和嫵兒。
歐御與李仟互視一眼,皆嘆一聲,掩上門。
今天已經(jīng)是第三天,再這樣下去,他也該著手廢了百里影墨,令立新帝。
一切皆以大局為重,大好江山不可負啊。
斷情召集了部下商議,商量個幾天也沒有好結果。
不可能,我不會讓她就這么死去的。
撂下這話,斷情離開了,云游四方,半月未歸。
千重樓里少了主心骨,整日籠罩在悲涼的氣氛中,連側側與李珠墨都不常來了。
看了這千重樓,徒生幾分傷感。
好端端的一個人,突然就這么去了。
說也奇怪,上官陵嫵死去已半月有足,卻仍舊溫香軟玉,就像只要她眨眨眼睛就能醒過來一樣。
這大大地刺激了最愛她的兩個男人,雙方很有默契地達成共識,只要她能醒過來,怎樣都行。
至于林曉,斷情留了下來,他是她的心魔,還是等她蘇醒后,自己解除的好。
其他人等,罪連九族。如果不是他們,嫵兒怎么會這樣,她一定還在活蹦亂跳地耍鬧。
他為妖,孤寂百年,獨等她一人。
若神必須兩袖清風,撇去七情六欲,那他寧愿當個自由自在的妖王,攜了她,逍遙人間。
她才是他真正的劫,至死不渝的劫,可人妖殊途,他又何嘗不知。
此生護她安好,他已足以。
某日清晨,天際微白之時,一女子敲響了寢宮門。
沒人得知她是如何到來的,如同她的掛了紅色面紗的嬌容,神秘莫測。
她兀自走進了上官陵嫵身畔,看著已經(jīng)有些神智不清的百里影墨,似憐惜似哀愁地嘆了一聲。
如果想她徹底死去,就大聲叫吧。
百里影墨住了腳步,站在女子身邊,僅一尺之遙。
女子撫了上官陵嫵的面容,喃喃自語。
該是多好的一張面容,真是可惜了呢。
女子看著百里影墨呆楞的表情,輕輕一笑,緩緩地走著。
如風拂柳枝,萬種風情。
行至屏風后,拿了玉蟹杯走回上官陵嫵身邊。
語聲如念咒一般細細碎碎,灑了再普通不過的涼水,在她手上卻泛出迷離的煙霧,繞了那女子悠悠升起。
女子不理他究竟是什么神色,徑自吩咐道,“拿個碧玉碗來,不許有任何雜色?!?p> 鶯聲婉轉,如踏歌而言,百里影墨回味著,就要酥倒在這樣柔軟的聲線里。
女子溫怒地瞪著他,廢物。
百里影墨尷尬地笑了一聲,吩咐了人到國庫拿了那透亮的碧玉碗,雙手捧上。
女子斜睨了他一眼,搶過了碧玉碗,示意他走遠點,百里影墨依言。
她素白而纖瘦的手腕頓現(xiàn)血跡,猶如歃血時碧玉碗里的第一滴血,血流得極慢,像老蚌吐珠,一顆、兩顆,珍貴異常。
碗里淺藍色的粉末似是遇見了宿敵,倏地沸騰,如燒開的沸水無人管轄。
女子從袖子中拿出一朵三色花來,顫顫巍巍地放在上官陵嫵手腕上,說來也奇,那花居然融合在她手腕上,像是被滿溢的血一點一點吞噬。
時間過得很慢很慢,女子卻仍舊跪坐在上官陵嫵身旁,一絲不茍。
大王為了你,已經(jīng)昏迷了,你可要爭氣點,快點醒過來。
妖媚的眼睛忽地霧色迷蒙,大王為什么要對她這么好。
三色花已完全融入,女子又將那粘稠的混合液覆蓋在她手腕上。
做完這些,她似乎很累很累,一下子癱在地上。
百里影墨不敢靠近,只定定地朝著她看。
拿筆墨紙硯。
百里影墨點頭,吩咐人拿了過來,依次攤開。
女子掙扎著站起,一步一搖晃,拿了紫檀木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檀木的香氣讓她穩(wěn)定了心神,這花還真是厲害,只碰一下便心神不寧,難為了大王擊敗守護者,千里迢迢捧了回來。
龍飛鳳舞,墨水映了她專心致志的神情,肅穆莊重。
待她醒來,親自拿給她。藥方她會知道的,在這之前,誰也不許碰,否則后果自負。
女子拋下這句極富有殺傷力的話,飄然離去,鬼魅的身影如她來時,悄無聲息。
百里影墨來到上官陵嫵面前,抱了她,安安穩(wěn)穩(wěn)地放在描金穿藤雕花躺椅上,看著她宛如殘蝶的睫毛,誤以為他只是作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中妖媚的女子巧言靈兮,妖嬈地扭動水蛇腰肢。
李仟推門走進,只見皇上伏在上官陵嫵身邊睡得極其香甜,不敢再叨擾,掩了門離開。
半月后,她醒了,皇帝喜極而泣。
“大王,姑娘她醒了?!闭亻亷兹斯Ь吹卣局?,雖然大王仍舊在昏迷中,但是大王的吩咐,他們不敢不做。
躺在雕花大理石床上的人兒似乎笑了,寂寂無聲。
“已經(jīng)按照您的吩咐,跟姑娘說,您已遠游?!?p> 飛鷺哽咽著,戚戚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三人深深地看了一眼,放心吧,大王,族人不會有事的。
然后,掩上了朵云小筑的門。
上官陵嫵坐在花梨木榻上,斷情不在的日子還真是無聊,不知道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過得好不好。
托著香腮,看著百里影墨穩(wěn)健的步伐,也不起身,眉目含笑地看了他。
天氣逐漸開始冷了,褪去了飄逸的紗衣,連帶秋天的燥熱一同退去。
溫尚瀟拿了椅子放在花梨木榻旁,百里影墨捧了她的手,細細把玩。
“怎的不見國舅?”
都已經(jīng)兩個月了,無蹤無影,嫵兒就不擔心嗎?
“哥哥說她去遠游了,兩年后的中秋就會回來呢?!鄙瞎倭陭畴p眼彎成了月牙兒,稚氣天真。
百里影墨點點頭,看著她斑斕的雙眸,至今仍未想起她是怎么醒過來的。
只迷迷糊糊中有一個妖媚的女子,蒙了面紗,楊柳拂風般緩緩走來。
朕回去了,改天再來看你。
看著百里影墨背影,犯愁地想,每天都這樣過,好無聊呢。
自從蘇醒后,她就越發(fā)地像個孩子,以往的清冷驕傲皆成幻影。
斷情抑制了她的記憶,替她遺忘了前生。
刺蘿走了,這一群婢子誰來管呀,好苦惱。
“姐姐!”側側小跑著過來,身上的鈴鐺歡快地跳動著。
身后跟了越發(fā)成熟溫柔的李珠墨,她走到上官陵嫵面前微微施禮。
“剛剛聽到姐姐在嘆氣呢,怪不得上官斷情可要我常常來找你玩?!眰葌韧蝗坏馈?p> “嗯?你怎么會聽他話呢?”最近她來這,確實勤快了些。
“你不知道,那天他渾身都是血,身邊跟了一個妖媚的女子,手捧鮮花,那血呀,滴滴答答的,把我閑逸閣的門口都弄臟了……”側側說話總是找不到重點。
突然發(fā)覺上官陵嫵臉色煞白,搖搖欲墜,趕緊扶了她坐下。
他會不會是死了?不,不可能,他從來都不會騙自己的,他只是去遠游了而已,很快就會回來的,很快。
那她醒來,也一定是跟他有關,不,她一定要找到他,側側不可以說謊,他傷得那樣嚴重,沒有她的血,怎么活下來……
想到這里,上官陵嫵放聲大哭,她的心如針扎一般生生地疼,他不可以出事的,不可以。
側側大驚失色,看了李珠墨一眼,她是不是說錯什么了?
他說他會沒事的,那真摯的眼神,她不得不信。
那樣妖異的人,就算渾身浴血,也是極致的凄美,誰會拒絕這樣一個深情的男人?
斷情唯獨算漏一件事,那就是上官陵嫵會問。
“而且,在你昏迷期間,張齡臻她死了?!崩钪槟卣f著,死了也好,總是對姐姐過不去。
那怎么一點風聲也沒有?
側側也同樣好奇地看了李珠墨,這樣大的事,不是應該人盡皆知嗎?
那時姐姐剛醒,皇上怕沖撞了姐姐,秘而不發(fā)。
側側似是想起了什么,“哎呀”一聲,從懷里掏出一根簪子遞給上官陵嫵。
這是上官斷情讓我交給你的。
上官陵嫵拿了仔細端詳,心下一驚,這不是張齡臻的簪子嗎?
她尚且記得,那****沖撞了她,而斷情也剛好在場。
她緊緊地握著簪子,道“怎么死的?”
“據(jù)說是謀殺,兇手已經(jīng)伏法?!崩钪槟吐曊f道,好像有什么人在偷聽似的。
李珠墨也是個聰明人,知道有些話不能亂說,據(jù)說二字,意味深長。
上官陵嫵點點頭,喚了紫姍,吩咐她拿去燒了。
蠱妖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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