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下
鹿城頓了一下,遠遠的望了一眼姜梁,他正從一只皺巴巴的煙盒里往外摳煙,迎上鹿城的目光,他輕輕一笑,連著煙盒一起遞了過去。打火機在初晨的薄暮中閃出一點昏黃,鹿城熟練的夾著煙,慢悠悠的吐了一口出來。
“那時候,我已顧不上生氣,我問了她很多問題,但她除了哭就是搖頭,眼淚像斷了線一樣砰砰砰的落在床上,她抱著我整整哭了一個下午,等我休養(yǎng)好了之后,她也做了一次整容,除了聲音之外幾乎和我一模一樣,往后的一年里,她一直在學(xué)我,不僅生活習(xí)慣,甚至連平常吃飯喝水的動作都學(xué),就這樣,她慢慢的習(xí)慣了以我的聲音說話,到那一年年節(jié)的時候,就連我都找不到我們兩人之間的區(qū)別。去年年初,她對我說要去找一份工作,就是那個諾明地產(chǎn),她應(yīng)聘上之后,就要求我也去,并且態(tài)度非常堅定,甚至有一次在我拒絕之后,她還以自殺來要挾我,就這樣,我們兩一人一天的到諾明地產(chǎn)去上班,直到今年端午節(jié)那天,她回來突然對我說要去一趟獻城,并告訴我她把工作辭了,要我在她回來之前一直躲著不能出去?!?p> “她走了一周之后,我才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她藏在床底下的一封手寫信,那是這給我的一封絕筆信,只有簡短的一行,用她習(xí)慣的那種美體楷書工工整整的寫著:‘女兒,我在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選擇中出了失誤,我對不起你,好好活著!’”
鹿城丟掉煙頭,吐出最后一口煙,“我在獻城南寧店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jīng)和陳顏一起被牛軼裝在一只狹小的木箱子里,兩個人像豬一樣,渾身沾著排泄物,奄奄一息的抱在一起……”
她猛然咬住下唇,在透過玻璃的清晨的微光中,姜梁清晰的看見一股殷紅的液體自她的嘴角緩緩流下。芙瑤還在摟著陳生,她溫軟的懷抱里,陳生也在顫抖著,芙瑤感覺到他的胸膛在極速收縮,像塑料水壺在一瞬間清空那樣。緊而是漫長的死寂,幾個人的呼吸此起彼伏,如墳地里從地獄歸來亡靈的長嘆!
“那你……為什么不報警?”姜梁稍一猶豫之后問道。
“我當(dāng)然報警了,”鹿城平靜的看了一眼姜梁,抽泣道,“可接聽的人在聽到南寧店時便一言不發(fā)的掛了電話,在之后,無論我怎么打都打不通,我也因此被發(fā)現(xiàn)了,后來,牛軼要回鵬游蝶,我們?nèi)齻€……再之后的事你想必也知道了吧,陳顏在撞死牛軼之后,她自己也快不行了,血流了很多,那件白色的沾滿泥垢的衣服已經(jīng)變的溫騰騰的,她拉著我母親結(jié)結(jié)巴巴的耳語了幾句,我隱隱聽見陳生和一定兩個詞……我們在哪兒坐了很久,直到凌晨四點左右,我母親才起身把牛軼的尸體運到一個農(nóng)戶家的草場上,用放在哪兒的液壓切膠機割了他的腦袋,最后把陳顏連著那半具尸體一起火化,我那時候腦袋一片空白,鼻子和嘴巴里塞滿了蛋白質(zhì)燒焦的味道,等我們坐到車上的時候,母親又哭了,她一直重復(fù)說所有的一切都在鵬游蝶,她說:如果……如果她無法活著到鵬游蝶的話……一定要去找陳生!我們回到鵬游蝶后,花了兩天的時間找到了陳生住的地方,按照母親的計劃,她要在凌晨一點的時候,先把牛軼的腦袋放到那條巷子里,然后由我跟蹤陳生,在凌晨三點四十之前再順著她的腳印藏在那個拐角的地方,她好像提前就知道什么,再三叮囑我一定嚴(yán)格按照她說的時間準(zhǔn)備?!?p> “那監(jiān)控也是你們弄壞的?”姜梁問。
“應(yīng)該不是!”陳生咬著腮幫子插話道,“或許鹿綺云是為了救我,她的目的是讓你們注意到牛軼,或者說是那條巷子,現(xiàn)在看來那輛車也是她故意停在哪兒的,為的就是吸引警方的注意,但可惜的是交警根本就沒有去中山街,她在完成最后的布置時遇害了!”
“不錯!”鹿城說,“我們在到鵬游蝶的那一天,母親一直在說一定要趕快之類的話,她還說她對不起陳顏,她們兩個好像在獻城的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有人要對陳生動手!”
“等等,你是說你們在那巷子里只放了一顆腦袋?并沒有倒陳顏的血?”姜梁突然一驚,怔怔的盯著鹿城道。
鹿城兀的皺起眉頭說:“什么血?我之前就說陳伯母已經(jīng)火花了!”
“消失的死者并不是……”突然,姜梁陳生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