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死者
“專案組的法醫(yī)是誰?”陳生沉著臉問。
“省會派下來的專案組并沒有法醫(yī),現(xiàn)在擔(dān)任法醫(yī)的是我們支隊的韓鑒!”
“查不查?”
“當(dāng)然要查!”姜梁怒聲說道,“我要揭開他那張惡心的皮好好看一看!”
“那就直接一棒子打死!”陳生掙開芙瑤的懷抱,獰著一張滿布淚痕的臉說,“我提供我的血液樣本,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現(xiàn)場比對!”
“不行!”鹿城立馬反駁道,“如果他有伯母的血液樣本呢?而且這樣做只能證明是他的工作出了紕漏,毫無意義!”
“那你說怎么辦!”陳生突然咆哮道,兩眼赤紅如血,緊握著雙拳,梗著脖子如一只隨時沖鋒的公雞一樣。
“陳生!”芙瑤連忙一把抱住他,哽咽道,“別這樣陳生,別這樣……”
抽噎聲在屋子里回蕩,隆冬的寒風(fēng)趴在玻璃上像前來湊熱鬧的四鄰,啃的玻璃咯吱咯吱的響著,姜梁摸了摸衣服內(nèi)側(cè)裝煙的口袋,掏了一把煙屑出來。
“我們都忽略了一個問題,”姜梁拍了拍手說,“他一定知道那灘血不屬于伯母,可他為什么還是這么做了?”
“他想引陳生出來!”鹿城猛然一驚道。
“很有這個可能?!苯狐c頭肯定的說,“但是,他為什么一定要殺陳生呢?”
“會不會跟繼承權(quán)有關(guān)?”芙瑤說。
“對,如果他和鳳棲……”
“不!”陳生搖頭打斷鹿城的話說,“我相信鳳棲,她絕不是那樣的人,而且,我覺的韓鑒和牛軼他們針對的不止是我,還有你!”
“什么意思?”鹿城不解的望著陳生問,“我?我和你們陳家好像沒什么關(guān)系吧!”
陳生一言不發(fā)的望著窗外,兩步走到陽臺上,仰起頭用兩只手不停地拍著臉,他總覺的有點不對勁,但此刻,腦袋就像半飽的肚子一樣,明明想吃點東西,可根本就不知道該吃什么,他沉吟良久,直到芙瑤又一次上前挽住他的手他才說道:“我想說……不是我們一家或者是我們兩家,我覺得他針對的是你……和我!”
“你和鹿城?”姜梁有些不可思議的盯著陳生問。
“不錯,從鹿城母親的舉動來看,她把鹿城從南云叫到鵬游蝶,再到整容,她的目的似乎是為了讓鹿城躲起來……或者說是為了把她藏起來!”
“不!”他說著,突然打斷自己的沉思盯著姜梁道,“我們應(yīng)該先從那名消失的死者開始!”
“對,”鹿城攥著拳頭在空中一砸,“如果能拿到他親屬的血液樣本,那我們就可以立于不敗之地了?!?p> 陳生點了點頭,隨即一拳砸在陽臺上說道:“好,就從這兒開始,草梗村住的人不多,姜梁,我覺得我們應(yīng)該重點排查那些外出務(wù)工人員,這么長時間沒報警,也就是說……”
“他是一個單身漢!”姜梁眸子一亮欣喜的說道。
但在此之前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陳生該不該光明正大的出現(xiàn),亦如他們推測的那樣,此時的陳生無疑面對著未知的生死威脅,在姜梁和鹿城以及深愛著他的芙瑤來看,潛伏躲避似乎是最好的應(yīng)對方法,可現(xiàn)在的陳生,整個人就是一把散發(fā)著凜凜寒光的利劍,他怕的不是遇見他們,而是遇不到他們!
“我們還需要一個名單!”姜梁說。他們到派出所提取了寄居在草梗村所有的外來人員的名單,按照索引,挨家挨戶的尋找,夾在中山街與南居小區(qū)之間的草梗村,院落與院落接連,懶散的人家把水潑在門前的水泥路上,經(jīng)隆冬的寒冷臨幸,凍的硬邦邦的,任憑再昂貴的鞋子也要在上面打上幾個趔趄。直到下午四點左右,兩人沾了殘雪的腳印已經(jīng)印在了幾近六十多戶人家的大門前,就在姜梁把最后一只礦泉水的瓶子丟進垃圾桶時,他們看見了一個結(jié)滿了冰的斜坡,最高處有一輛落滿了灰塵的電動車,前輪已經(jīng)皸裂干癟,如一只受了傷的小狗,昏沉沉的趴在由幾塊木板搭起來的平臺上。
敲了敲門,站在小巷口的陳生便聽一個女人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來,吊著嗓子,音帶似乎擠成了一道細(xì)小的縫,隨著一聲年久失修的吱呀,一個披著棉衣上了年紀(jì)的女人側(cè)著頭盯著姜梁。
“您找誰?”
她的語氣很和緩,挑動眉毛時,額頭上的皺紋就像縫衣服時拉起的褶皺。
“申紳是住在您這兒的嗎?”姜梁掃了掃手上的名單問。
“申紳?”她微一蹙眉,上下打量了一眼姜梁緊而問道:“你是干什么的?”
“派出所的!”姜梁淺淺一笑說,“過來核實一下登記!”
“哦,申紳是住在我這兒?!彼参⑽⒁恍?,測過身子把姜梁讓了進去,“就在墻角的那間房子里,不過……他是跑車的,一出去經(jīng)常就是四五天?!?p> “他一個人住嗎?”
“對,他一個人住,不過他是有女朋友的,上周五我還見過呢,很漂亮!至于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p> 女人說完,又把頭從大門探了出來,遠(yuǎn)遠(yuǎn)瞥見站在巷口的陳生,禮貌性的笑了笑,“你也進來吧,外面冷!”
陳生點頭致謝,吃力的爬上那半截冰坡,倚在門框上。
“是這樣的,”姜梁說著指了指手機上的聯(lián)系方式問,“我們試著打了打他的電話,但沒打通,所以,您這兒還有他其他的聯(lián)系方式嗎?”
“呃……好像再沒有了,不過,你們可以聯(lián)系他的公司?!?p> “對,這也正是我想問的,他的工作地址這一欄怎么是空白的?”
“啊,對了,他當(dāng)時租房子的時候,還沒找到工作呢,他這份工作是在今年年初時找到的,我記得好像是什么亨什么的貨運,對,我是在一個禮品袋上看見的,今年端午節(jié),對,我想起來了,今年端午節(jié),他給我送粽子的時候提的就是那個袋子,說是公司發(fā)放的福利,自己一個人吃不完,所以給我送了一點過來?!?p> “那那個袋子呢?”陳生連忙問。
“還在他的房間里呢,”女人說著,連著走了兩步,把臉貼在那間房子窗戶的玻璃上,“你看,就是那個暗紅色的袋子,還在一堆衣服底下壓著呢!”
“麻煩您開一下門,”姜梁起身對女人說。
“這……不好吧!”女人猶豫的望著姜梁道,“如果他回來問起的話……”
“你放心,我們會給你證明的,”姜梁從口袋掏出證件,由著陳生給他拍了一張遮著臉的照片,“到時候你把這個拿給他看,余下的,您可以請他到附近的派出所詢問?!?p> 屋子不大,對著門口便擺著一張碩大的雙人床,被子疊的方方正正,床頭柜上堆著一疊衣服,壓著那只暗紅色的袋子。窗臺下有一張書桌,上面零零散散的摞著幾本小說,書頁厚厚卷起,還能看見新折的痕跡,桌角放著一只翠鳥石雕,頭頂已經(jīng)被摸的烏黑發(fā)亮,一塵不染。
姜梁上前,輕輕的抽出那只袋子,袋子是紙質(zhì)的,很大,正中央有一圈粗筆宋體圍繞著一輛貨車的標(biāo)志,陳生記得那是鵬游蝶最著名的線亨速貨運公司的log。
“不像是出遠(yuǎn)門?!标惿鷴咭曇蝗φf道。
“對,他的手機數(shù)據(jù)線還在這兒!”姜梁翻了翻那只暗紅色的口袋,從里面提出一根充電線說,“還有鑰匙,不過這好像不是這門上的鑰匙!”
“掛鎖的那種,”陳生說,“現(xiàn)在尋常住戶家里很少用?!?p> “看來,我們必須要去一趟線亨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