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銀樹精靈與夜法師
“煙花？”
維爾羅娜重復(fù)著這個詞語，卻有些不明所以。
她誕生并生長于西極之地的銀樹森林，在那里，銀樹精靈們建立著自己的秩序、規(guī)則與習(xí)俗，那些有的與人類世界相似，也有的是截然不同的。
“先生，我并不知道什么是煙花?！?p> 聞言，麥爾略帶遺憾地說道：“那就太可惜了。”
“但是請救救我！”
維爾羅娜眼神里充滿了哀求，她哭得梨花帶雨，隨著她的哭泣動作，雪白的發(fā)絲散落在她的額前與臉頰，讓她看起來更加惹人憐愛。
她也明白自己的請求有些強人所難，但求生的欲望，讓她壓下心里的羞愧，懇求道：
“如果你可以的話......”
“我請求您......”
“救救我?！?p> 麥爾仔細(xì)端詳著這張即使在哭泣，也美得好像從畫中走出的臉龐，忽然升起了一種強烈的沖動，和一絲莫名的復(fù)雜情感。
“我可以救你，銀樹精靈。”
“但相應(yīng)的你要付出代價?！?p> 維爾羅娜怯生生地看著麥爾。
“代價......什么代價？”
麥爾豎起一根指頭：
“你要給我講一個故事。關(guān)于你是怎么從西極之地來到這里的故事。”
就這么簡單？
維爾羅娜有些驚愕，她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看見了清瘦的年輕人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去。
他像一個演說家一樣，充滿激情地宣告著：
“先生們！從現(xiàn)在開始......”
“滾下來，下賤的東西！那不是你該站的地方！”臺下的貴族還在喋喋不休地吵著。
“噓......”麥爾把手指豎在唇間，而后所有人都像布魯斯一樣，再也發(fā)不出絲毫動靜。
嘈雜的大廳頓時變得寂靜無聲。
麥爾滿意地點點頭。
“我演奏，你們聽?！?p> 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舞臺之上的他就像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指揮家，緩緩行了一禮。
隨后，麥爾擺出了一個經(jīng)典的指揮家姿勢，他行云流水，打著節(jié)拍，指揮起一場無聲的演奏。
隨著他手部劃過地區(qū)域，臺下西比利亞領(lǐng)的貴族胸前發(fā)出“砰”的悶響，濺起一片血花，如煙花般妖艷而絢爛。
那是心臟爆開的聲音。
隨后是第二聲、第三聲、第四聲......
直至最后一聲。
一曲終，沉浸在其中的麥爾，優(yōu)雅地收勢，而后鞠躬謝幕。
臺上臺下，只有他自己鼓掌的聲音，經(jīng)久不息地回蕩。
身后的維爾羅娜已經(jīng)看得目瞪口呆，不知什么時候，她不再害怕那些覬覦著她的貴族。
轉(zhuǎn)而對這個夜晚的闖入者，有些恐懼——只是一瞬間，所有人都接連斃命，她甚至沒有看到這個年輕人做了什么。
維爾羅娜看著這詭異的場面，忽然，她想起了在銀樹森林里看到過的古老典籍：
千年之前的諸神之戰(zhàn)，與光明女神緹婭展開對決的，是黑暗與邪惡之神——狄瑞波斯。而狄瑞波斯率領(lǐng)的那只信仰著祂的人們，被稱為夜法師。
夜法師們使用著世間最詭異、最瘋狂，也是最歹毒的邪惡法術(shù)，給所有人帶來異變與災(zāi)禍。
在大陸上，任何不達(dá)圣階的覺醒者，想要施展法術(shù)，都需要外物作為媒介。覺醒者將信仰寄托于媒介上，通過魔力搭建橋梁，建立起與諸神的聯(lián)系，從而請求祂能賦予更多的權(quán)柄。
可夜法師們并不需要，或者說，他們的媒介是一種更加邪門的東西。
比如使用血法術(shù)的夜法師，他們的媒介是流淌在世間萬物體內(nèi)的鮮血，不局限于自身的血，甚至可以是對手的血。
就如同剛才的麥爾，他僅僅只是醉心于“演出”，并沒有拿出媒介施展法術(shù)，可臺下的眾人卻一個個接連死亡。
“你是夜法師......”
維爾羅娜顫抖著說道。
聞言，麥爾轉(zhuǎn)過頭冷眼看著這個白發(fā)紅瞳的銀樹精靈，玩味地說道：“害怕了？”
“邪惡的夜法師殘忍地殺害了無辜的貴族，并且他還要繼續(xù)傷害一位美麗而高貴的銀樹精靈？”
他譏諷道。
驚恐的維爾羅娜在聽到麥爾的話語后，霍然冷靜下來，她沉默了片刻，說道：
“對不起?！?p> “你救了我，我本該對你心懷感激?！?p> “不不不！我沒有救你！”麥爾出言打斷了她。
他豎起一根指頭，湊到了維爾羅娜眼前。
“我們只是做了一場交易?！?p> 看著麥爾異常認(rèn)真的神色，維爾羅娜只覺得一切都很荒誕。
她低下頭，囁嚅著：“那么夜法師先生，我想您一定想好了我們該怎么從這里逃出去?！?p> “很簡單，殺出去?！丙湢柪硭?dāng)然地說道，隨后他觀察著銀樹精靈勉強冷靜下來的神色，倏爾變得驚愕。
像看到了一場精彩的表演，他開始捧腹大笑。
“你真的是銀樹精靈嗎？傳說里他們洞察人心，明辨是非，是無雙的智者?！?p> 維爾羅娜被麥爾的調(diào)笑，弄得有些氣急，臉頰就如她的眼眸一樣紅。
“先生，我想我的外貌已經(jīng)足以說明了?！?p> 她賭氣地說道。
聞言，麥爾突然停止大笑，認(rèn)真說道：
“那倒是?！?p> “好了，我不會再戲弄你了。”
“現(xiàn)在，告訴我你的名字，銀樹精靈。”
“維爾羅娜，先生?！?p> 麥爾贊嘆道：“維爾羅娜……真是一個好聽的名字?！?p> “先生，我……”
“不要叫我先生，我叫麥爾哈頓。”
銀樹精靈有些無語，她感受著這個夜法師毫無邏輯地情緒變化，心里想到了典籍里的一句話：
夜法師都是一群瘋癲的瘋子。
她看著麥爾，由衷地認(rèn)同。
“好吧，哈頓先……”
“不是哈頓先生，也不是麥爾先生！是麥爾！”
“…麥爾，我們應(yīng)該怎么出去?！?p> 麥爾笑了笑，轉(zhuǎn)頭看向那扇緊閉的大門。
“別著急，我需要做一些小小的準(zhǔn)備，維爾羅娜?！?p> ...
不久之后，沉重而緊閉的大門，被緩緩?fù)崎_。
當(dāng)一隊覆甲騎士以及身穿紅色法衣的格利烏斯主教，從門后涌出時，他們震驚于眼前看到的一幕——
大廳里貴賓席位上，所有穿著燕尾服的貴族，背對大門端坐在其中，雙手和頭部無力地低垂，顯示出已經(jīng)喪失生命力。
他們無一例外，全都面向主舞臺上那面正對大門的墻壁，而那里有著一行由暗紅血液涂寫的文字：
你來晚了。
撲鼻的血腥味，搭配上這行突兀地出現(xiàn)在詭異現(xiàn)場的文字，讓所有人都不寒而栗，面面相覷。
身材高大的格利烏斯主教，面色鐵青地，深吸一口氣，而后緩緩?fù)鲁觥?p> 就在剛才，他察覺到，在自己展開的圣域里，有人無視了對黑魔法的壓制，堂而皇之地使用了那種邪惡的法術(shù)。
格利烏斯主教敏銳地捕捉到這股氣息爆發(fā)于鎮(zhèn)子外面巴克維爾城堡，于是他連忙全速趕來，卻還是晚了一步。
大廳里鴉雀無聲。
片刻后，格利烏斯長嘆一聲。
“先替被夜法師殘忍殺害的領(lǐng)主們，收殮吧?！?p> 格利烏斯主教平靜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