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想要重新分家
老許家門口安靜祥和,堂屋內(nèi)傳來陣陣歡聲笑語。
“老二家的老三家的,新棉襖做好沒啊,我們乖寶兒等著穿加厚的呢!”
“快了快了,委屈小妹先穿之前那件了?!?p> “我那的棉被也好了,絮的都是新棉花,可暖和了,小妹跟原來那床換著蓋?。 ?p> 纏著吵吵嚷嚷煙火氣的,是廚房飄出來的燉肉的香味。
許大哥滿臉陰沉。
他們一家五口擠在一床稻草被子里頭瑟瑟發(fā)抖,小妹卻一件兩件新棉衣?lián)Q著穿。
怪不得她能說出父母的錢想給誰就給誰這種話,她就是花錢最多那個人,她當然亂指責旁人的不對。
他們一家有啥不對?不就是想過好日子嗎?
對比太過強烈,本來猶豫的許大哥心態(tài)徹底爆炸。
憤怒侵蝕心肺,他怒氣沖沖推開門,卻腳步一拐,走到旁邊許大伯家。
一進堂屋,“撲通”一聲就給許大伯跪下了。
“大伯,救救我一家子吧!我要被我小妹逼死了!”
許大伯一家正圍在堂屋烤火,他們今年也買了木炭,可比燒柴火要暖和。
高大的漢子“汪”地一聲哭出來,嚇了屋里的人一跳。
許大伯看著許大哥長大的,連忙把他給扶起來,拉到一邊坐著:“咋了咋了,家里發(fā)生啥事了?湉丫頭這幾天不都在家窩著呢嗎?”
許大哥哭嚎著訴說家里的艱難:“家里都快揭不開鍋了,我那閨女,腿疼的睡不著覺,還要拿銀子買藥草。小妹也不知道是什么居心,讓我兒子去念書,書是念了,可她光出束脩不給配套,吃食衣裳哪個不用花錢,家里都掏空了!”
許大伯聽得黑了臉。
合著人家送你兒子去上學還要再給你兒子買筆墨紙硯衣裳首飾唄!
想得這么美,咋不去搶呢?
縣里有錢人多著呢,你去搶搶,說不準還能發(fā)家致富了!
許大哥卻沒察覺,還訴苦呢,耳邊全都是媳婦兒叨叨的埋怨老許家的說辭,他一股腦都給說了出來。
“小妹不厚道呢,手里有賺錢的營生不早拿出來,把我們趕走后他們倒是吃香喝辣了,我們家都沒米下鍋了,孩子穿的都是以前的舊棉衣,根本就不暖和,她自己倒好,蓋好的用好的,可一點不顧著我這個大哥?!?p> 許大伯都無語了:“這是你媳婦說的吧?”
說白了,許大哥就是個耳根子軟的人。
之前他媳婦回娘家,閨女被關(guān)祠堂那陣子,他人就挺正常的,還能分辨是非,知道是他閨女的錯,給許湉湉道歉。
可一分家,就徹底不行了。
先是嫉妒許湉湉和許四郎,去老許家賣糖的地方鬧事。
這會兒更是心態(tài)徹底失衡,叨叨叨跟個怨婦似的,一點不考慮自己的不對,完全把責任都推到老許家頭上。
“你到底想干啥?”許大伯不耐煩道。
許大哥理直氣壯:“重新分家!”
本來,他只是來借糧食的,可越說越氣,許大嫂的耳邊風就在耳朵邊呼呼吹,吹得他勢不可擋,無比自信。
許大伯翻了個白眼:“我不管這事,你愛找誰找誰。”
他說完,就只會兒子孫子把許大哥給轟出去。
娘的!
有這時間擱被窩里睡會兒不行嗎?聽這小子擱這兒瞎叨叨?
他甚至都沒當回事,就這沒一點主見只知道聽媳婦話的慫貨,都不用許湉湉出手,他弟弟許老頭和弟媳趙桂花保管給收拾的服服帖帖。
可就是這么一遲疑,鬧出事來了。
午睡剛過,就聽說許老大帶著兒子閨女鑿小溪尋死呢!
許大伯匆匆忙忙出門,雪已經(jīng)停了,外頭只余下一層白茫茫,卻更顯蒼涼。
來喊他的村人都急瘋了:“村長,這可咋整啊,咱們都在那小溪洗衣服呢!許大河一家死里頭了,咱擱哪兒洗衣服去?”
許大伯拍他腦袋:“這是洗衣裳的事嗎?你去隔壁,叫上我二弟!”
拉著許老頭,兩個人匆匆往小溪邊趕,小溪旁邊已經(jīng)匯聚了一些看熱鬧的村民。
大冷天的,大伙兒也不嫌冷,三三兩兩湊在一塊,勸著冰面上的許大哥一家趕緊下來。
許老頭連忙呵斥:“大河,趕緊下來,被掉里頭!”
許大哥奮力鑿開冰塊:“咋了咋了,咋連抓魚都不讓了?咱都沒飯吃了,抓點魚還不成?還是說,這魚也是我要給我小妹的?”
許老頭氣瘋了,抄起煙袋鍋子就沖上去:“你這兔崽子說啥呢!老子咋就對不住你了?”
煙袋鍋子挨到身上,許大哥亂叫著在冰面上瞎跑。
夏光和小秋一邊一個抱著許老頭的大腿:“爺爺,你別怪爹爹,我們實在是餓的沒有辦法了?!?p> 許老頭看看一邊一個瘦弱的孩子,停下腳步,嘆了口氣:“走,跟爺爺家去,家里燉肉了?!?p> 夏光卻猛搖頭:“不不不,您借我們點粗糧就行了?!?p> 小少年挺拔如松,臉漲得通紅,極為羞赧。
從小看著他長大的許老頭哪能看孩子受苦,拉著他的手:“走!我家里肉多吃不完,你幫著吃點?!?p> 夏光抽回手,回頭看了眼許大嫂:“不了,我不去。”
許大嫂恨鐵不成鋼!
只要許老頭帶一個人回去,他們一家不就都跟上去了?
等進了老許家的大門,再想甩開他們就難了!
合成一家人后,這家里的不都是他們的?
重新分家也指日可待!
可這死孩子,竟然不配合!
她剛想上前說啥,就看見遠遠一瘸一拐走過來的閨女許春桃哭天抹淚:“爹!娘!家里房子塌了!嗚嗚!我們要凍死了!”
許大嫂一愣,當下反應(yīng)過來,這是實行另外的計劃啊!
她也哭天抹淚起來:“家里房子不結(jié)實,被雪壓塌了,我們大人挺挺也就過去了,孩子們可怎么辦喲!”
她抓著小秋就撕開她外頭的棉襖:“你們瞅瞅,你們瞅瞅,這里頭都是用的草??!衣裳料子也早就不能使了!這可咋過得了這個冬天喲!”
小秋猛地被抽開棉襖,冷風呼呼往里頭灌,嚇得大哭起來。
夏光連忙把棉襖脫下來裹住妹妹,抿著唇去拉許大嫂。
可許大嫂卻扔開他的棉襖,把他推到一邊,拉著小秋展示給大家看。
村民探頭去看。
好家伙,還真是茅草填充的。
窮困人家多用茅草填充棉襖和棉被,他們原來也這么干過,能暖和一點是一點嘛!
可最近這些年風調(diào)雨順,除了精窮精窮的人家,幾乎都換上了棉花襖。
許家大房從老許家?guī)С鰜淼拿抟拢€是茅草的呀!
頓時,大伙兒看許老頭的目光就不對勁了。
“許叔,到底是親骨肉,總不能看孩子凍死吧?”
“這么冷的天就給孩子穿茅草棉衣,撿來的也沒這么偏心呀!”
人群都是指責許老頭偏心的。
也難怪,大冷天的,出來看熱鬧的都是年輕人,家里老人或多或少都有點偏心,一看見這種事,就瘋狂代入自個兒。
就有人聯(lián)想之前許湉湉說的那番話。
說的倒是沒錯,父母的東西想給誰就給誰,別人無權(quán)說嘴。
但,也不能把人逼死吧?
許春桃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哭哭啼啼拉著許老頭:“爺!你就收留收留我們吧!等雪化了我爹就給我找人家嫁過去,收到彩禮錢就還你,求你了爺!”
“小姑…小姑那頭我去說,她打我罵我捅我都行,只要讓我弟弟妹妹活下去!”
村民們都變了臉色。
嫁過去?賣出去吧?
可憐!
太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