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這屋當(dāng)時分家的時候也分了有十來畝的地,那時候三個能干活的男人都不在家,家里三個女人一個生病,一個年紀(jì)太小,剩下自己是有把子力氣,可累死累活也干不完。
九妹就自己做主,索性把地租給了大伯一家去種,反正平時這地也就自己打理。
有時候幾個伯伯家也伸手幫忙,一次兩次,一年兩年的沒事兒。時間長了,再親再近的關(guān)系,也架不住這么消磨。有些情分,用著用著就沒了。
跟大伯家說好,除去賦稅的只要夠自己一家人一年吃用就行,反正自己家也沒養(yǎng)個雞豬啥的,多了也不要。放在那里一年里還得倒騰幾次,要不就得長蟲,還不如每年吃新鮮的糧食,省心又省事。
大房勞力多,大伯是個能干的,三個堂兄也是干活的好手,下一代也能幫上手了。
這樣兩好合一好的事,娘親就是不愿意,還跟九妹吵了一架,那好像也是九妹第一次跟娘親懟到面上。
當(dāng)時也是氣不過,自己就是再能干,再有把子力氣,也有累的時候,也有吃不消的時候。
不想讓別人種,那大家都一起來種吧,又沒有一個肯下地幫忙的。全都是嘴上功夫,一個個說的比唱的好聽。見真章了,就慫了。
娘親到是說,農(nóng)忙的時候,可以讓幾個舅舅來幫幫。不說幾個舅舅家的地也不少,一大家子等著養(yǎng)。
能干是能干,也有把子力氣,可干起活來也真是不省心,耽誤功夫不說,你都不知道鬧了多少笑話,還操心費(fèi)錢。
九妹不知道娘親是真不了解自家弟弟還是有其他想法,她不明說,自己也就裝傻。
四個舅舅都是說一不二的主,誰也不服誰的性子。每次為了那個隴深一點(diǎn)淺一點(diǎn),寬一點(diǎn)窄一點(diǎn),每個人都得有十六個主意,還是梳攏不到一起的那種。
種點(diǎn)兒地,哪次不是雞飛狗跳的,倒是給村里增加了很多笑料。
就說頭年春天那回來幫忙,家里借了村里人家的小毛驢幫著犁地,大舅在后面扶犁。
小毛驢在前面慢慢的走著,本來一切都挺和諧的。不知道怎么了,大舅突然就嫌驢走的慢,在后面一邊拿鞭子抽人家嘴里也沒閑著。
把驢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哪想到人家驢也是有脾氣的,拉著犁撒丫子跑了。
大舅這邊因?yàn)樽约旱淖饑?yán)被一頭驢給挑釁了,那還得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提著鞭子在后面追,追是追上了,差點(diǎn)沒把驢給打殘了,賠人家醫(yī)藥費(fèi)都快能買一頭小毛驢了。
還有被毀的莊家,有的是自己家的,啥也不用說了。還有不是自己家的,挨家給人賠不是,還得給人家把秧苗補(bǔ)上。
就這個樂子,村里人啥時候說起來啥時候笑的都能讓他們沒臉見人。
還有那頭有脾氣的驢,這時候的牲口都寶貝的很,那也是家里的壯勞力。因?yàn)檫@件事兒,后來人家再也不往外借了,弄得村里其他人家借不上驢,都跟著怨聲載道的。
這是干活的熱鬧,還有幾個舅舅又好喝點(diǎn)小酒,基本上是上午干半天活,從中午開始喝,喝到日落西山。
你還不能催,還得小心的陪著,要不就是你看不起我們舅爺怎么滴?能安生的把酒喝完,那就念阿彌陀佛了,喝著喝著親兄弟都能打起來掀桌子也是有的。
如果那句話說的不對了,或是翻騰出陳芝麻爛谷子的破事兒,?好吧。什么親兄弟,爹娘照樣問候。想想頭都大,還不夠搭功夫和生氣的。
本來一天半能干完的活,非給你整出三四天來?;诖耍琶糜岔斨依锏牟粷M把地租給了大伯一家。
誰要是不高興不想租給大伯家可以,自己去種。還不想侍候了,自己是真的累,結(jié)果有眼睛的好像都跟看不見似的。
平時不怎么出聲的人要是耍起脾氣來,也夠大家喝一壺的,這事兒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九妹想自己只是個肉體凡胎,什么時候讓他們覺得自己如金鋼不壞之身一樣,不知道累,不知道疲倦,這可不是什么好現(xiàn)象。
好像從那時開始,九妹忽然意識到,有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就不要浪費(fèi)時間去期盼。做的再多又有什么用,有人永遠(yuǎn)也看不到自己這么努力的付出是為了什么。
沒有了奢望,心思也就更簡單了,以后做自己該做的就對了。
說是把地租出去,自己家里還是留了一些邊邊角角零散的地塊。隨手種些當(dāng)季的蔬菜、瓜果、豆子、芝麻什么的。不至于逢年過節(jié)磨個豆腐,炒個鹽豆子、拌個芝麻涼菜都得跟別人伸手去要。
你說在農(nóng)村自己家守著地,連菜都吃不上或是吃菜卻要花錢出去買,那真是讓人笑掉大牙了。
就這點(diǎn)邊邊角角的也多虧了幾個大伯家這個伸把手,那個伸一鋤頭的幫襯著,要是靠九妹自己,累死也做不完。
邊城九妹
靠人不如靠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