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但愿不見
慧能的頭發(fā),平整之中又透露著一種亂糟糟,可是又有一種奇怪的智者模樣,他雖然淡淡地笑著,但是眼神高高在上,像是經(jīng)年累月不染塵埃,看透世俗的悲天憫人。
“夫人既然早就知道自己的宿命,為何還要掙扎呢?!?p> 王銀釧道,“您既然知道我的過去,為何還要來勸說我呢?我曾經(jīng)的宿命是既定的事實,無法改變,然而既然有了這次機會,當(dāng)然不會順著那曾經(jīng)的悲慘地軌跡走?!?p> 王銀釧道,“而且,您既然不想我違抗天命,還像以前一樣渾渾噩噩度過一生,又為何不攔我,要讓我擁有那些記憶呢?”
“您不是擁有那般令人恐怖的力量嗎?既然能夠呼風(fēng)喚雨,那便應(yīng)該能將我輕松抹殺,亦或者是將我所有的記憶清除,對吧?”
慧能捏著茶水的動作微微一頓,但是不仔細(xì)觀察,根本就瞧不見,他的表情四平八穩(wěn),滴水不漏,“你既然這樣問了,就已經(jīng)知道答案了,不是嗎?”
他攏住寬袖,表情有了一絲苦惱,但依然笑容未減,“似乎是出了一些問題,也許是你從前的求生意識太強,還是因為有什么差錯,總之我無法對你進行抹殺,或者是消除記憶,只能對你小懲以戒?!?p> 小懲以戒?
王銀釧想起兩次被拉到那黑暗的牢籠,那地方暗無天日,不僅如此,第二次,像是要要她的命一般,口吐鮮血不說,若是她意志再弱一些,可能會被頭疼折磨地生生痛死過去。
她眼睛瞇了起來。
慧能沒有看她,但是不知道從哪察覺到了她的情緒,便道,“夫人息怒,那本來就是小小的懲罰,或者說連懲罰都說不上,只是對您小小的告誡罷了?!?p> “正如你所說,我無法改變你的行動,只能攔截你,或者是找別的什么方法來攔下來,以您現(xiàn)在的力量,確實能對薛平貴造成傷害,”他撣了撣衣服,道,“總而言之,您雖然理論上能傷害到他,但是事實上,卻是沒辦法對他造成任何傷害的?!?p> 王銀釧想起那來歷不明的妖風(fēng),以及前世薛平貴種種化險為夷,道,“為何?”
“原因?我也不清楚,我只是一個苦修的和尚罷了。”慧能裝瘋賣傻道,“至于您那時說的什么偏袒,我亦無可奉告?!?p> “不過我還是想要告誡您一句,既然結(jié)果無法改變,又何必多費力氣呢?跟他對著干,實在是沒什么好處的。我小小的告誡,您都險些喪了命,若是您再有什么大的動作,驚擾了上面——”
慧能手指指了指房梁,隨即笑道,“到時候,可就不是我現(xiàn)在這么溫和了?!?p> “聽聞這個朝代有律法是叫連坐,亦有誅九族的說法。我行事向來溫和,崇尚以理服人,也知道禍不及家屬,但是換了別人,恐怕就沒有這么講道理了?!?p> 他點到為止,臉上笑意未散,攏了攏衣袖,他整理好衣裳,站了起來,道,“阿彌陀佛,叨擾了施主半天,貧僧也該走了?!?p> “施主,但愿以后我們沒有下一面。”
說罷,他撿起桌子上那干干凈凈的缽,行了個僧禮,走出了房門。
好像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一般,王銀釧看著他離開的方向,久久沒有回神。
“娘子,娘子?”
王銀釧驟然驚醒,才驚覺夜已然深了,衛(wèi)聽站在她面前,叫了她兩聲,見她目光重新有了焦距,才到,“慧能師傅呢?已經(jīng)走了嗎?”
王銀釧看向慧能坐過的地方,只見他用過的茶盞,像是從來沒有動作一樣,茶杯之中仍然可以見到茶煙氤氳,霧氣繚繞,茶葉懸在杯底,像是沒有人動過一樣。
王銀釧微微失神,道,“已經(jīng)走了?!?p> 衛(wèi)聽沒有多么在意那大和尚,大苦寺廟眾多,僧人也多,光是長安城,就有數(shù)不清的大小寺廟,僧人更是數(shù)不清,能見到一個苦行僧實在沒什么稀奇。
他道,“你今日身體不舒服,先去休息吧。至于薛平貴的事情,我定然助你?!?p> 王銀釧伸出手來,道,“先不著急,先不殺。”
她自問現(xiàn)在還沒有實力能到與那不知名力量抗衡的地步,須得小心為妙。
她既然重活一世,即便現(xiàn)在對薛平貴心中多有怨恨,但是也知道事情沒有著急的道理,更何況,她今日也試探過了,正如這禿驢說的一樣,她有比薛平貴更多的兵力,也能找到比他武功更強的人,但是仍舊不能拿他怎么樣。
就像今日那妖風(fēng)。
她即便有這想法,想必也會多有阻撓,不能如愿。
但是細(xì)細(xì)想過來,自她重活到現(xiàn)在,做了許多與前世不一樣的事情,包括慢慢勸王寶釧清醒這件事,也沒有受到所謂的“告誡”。
那么是不是就可以證明,只要不涉及薛平貴的性命,其他事情,她還有很多可以發(fā)揮的空間?
王銀釧想到這里,眼眸輕輕地瞇了起來,“暫且先不要派人了?!?p> 眼波流轉(zhuǎn),眉眼之間,光華轉(zhuǎn)瞬即逝,她道,“先去休息,以后的事情,還有其他定奪。”
衛(wèi)聽笑了笑,道,“好,都聽娘子的?!?p> 他笑著,明明一身黑色玄衣,在軍營之張威風(fēng)凜凜,是滿身煞氣的小將軍,怎么到了她跟前,就跟那乖順的……狗一般?
還是被馴服的狗。
王銀釧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道,“你是狗嗎,哪有這么聽話的?”
衛(wèi)聽道,“自然不是。”
王銀釧站起身來,往臥房的方向走,“看你這架勢?!?p> “豈不是我指東你不敢往西,我指南你不敢走北?”
衛(wèi)聽跟在她后面,道,“自然,我曾經(jīng)娶你之前,就讀過泰山大人親手交于我的三從四德?!?p> “三從四德?”
“對了,岳父大人還說了,那是他當(dāng)時求娶岳母大人時,他的岳父大人交給他的呢,這是家傳寶典?!?p> 王銀釧頓住腳步,“說來聽聽?”
“嘿,都說了是家傳寶典,傳男不傳女,你一個姑娘,看什么那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