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陽緩緩攀升,初入冬季的安夷江平緩無波的流淌著。
這條貫穿了整個南荒的安夷江養(yǎng)活了無數(shù)依水而生的城池,同時也養(yǎng)活了靠跑船而生的諸多船只輪渡。
彭太青替顧岳付了全程的船票后,就匆匆忙忙走了,七曜治下還有許多城池正遭受著獸患,彭太青能將顧岳送到安夷江,已經(jīng)浪費了太多時間。
揚帆號從外看上去頗為奢華,上兩層全都是為旅客準(zhǔn)備的客房,最下一層則是船員的居住地。
顧岳在船員的帶領(lǐng)下,很快來到了位于第三層的客房中。
雖然外表奢華,可船上的客房卻尤為簡陋。
十來個平房的客房中就只有一張硬板床跟一張可以供船客坐在窗前眺望江景的高腳凳。
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好在的是,客房雖然簡陋,卻也是個單人間……而且船票包含了整趟旅程的伙食。
顧岳上船前曾問過船員,渡船想要抵達(dá)七曜道場,需要一個月的時間,這就意味著顧岳將在揚帆號上度過一個月的時間。
同時,顧岳需要面臨著壽元耗盡的風(fēng)險。
“趁此機(jī)會好生鉆研一下《心猿經(jīng)》,說不定開脈成功之后能夠增加壽元?!?p> 念及于此,顧岳將房門緊閉,依靠著船艙坐著,從衣襟中取出《心猿經(jīng)》的薄冊,翻看起來。
雖然先前在獸車中粗略的看過一眼,可當(dāng)顧岳靜下心來再次看到那副心猿畫像時,心中的無名燥火頓時油然而生。
顧岳合上薄冊,心中的無名燥火立馬就徐徐褪去。
可一旦顧岳再度翻開,燥火就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縈繞而來!
如此反復(fù)了半個時辰,顧岳最終還是將《心猿經(jīng)》放在了一旁,眉頭緊蹙起來。
“根本靜不下心來!”
“這種情況,想要在一個月的時間內(nèi)降服心猿,怕是極難?!?p> 恰在這時,船艙突然一陣顛簸,顧岳起身走到窗前,才發(fā)現(xiàn)渡船正駛離了渡口,順著蒼茫大江朝北而行。
顧岳看了一會,直到福源渡完全消失在視野中,兩側(cè)景致衍變成為懸崖峭壁后,才重新坐回到床上。
“我還就不信了!”
惡狠狠的自言自語過后,顧岳重新將《心猿經(jīng)》翻開……
一個時辰之后,顧岳滿臉頹然的敗下陣來,薄冊已經(jīng)被他收起。
“睡覺!說不定睡飽之后能有奇效。”
說到就做,顧岳倒頭躺下,這具身體雖然通過金手指重活了幾次,但是一路搏殺伏狼,又在獸車?yán)锘问幜舜蟀胩?,到了船上后又鉆研了許久的《心猿經(jīng)》,早就疲憊不堪。
甫一躺下,顧岳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
翌日,初陽高升。
顧岳才被一陣敲門聲吵醒,起床開門才知道,顧岳睡了差不多一天一夜。
船老大害怕顧岳這位貴客出了什么岔子,就派了船員過來敲門。
要知道去往七曜道場的船客,基本上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顧公子,現(xiàn)在是用餐時間,您要不要過去吃點東西?”
在春依城的時候,顧岳就跟彭太青吃了一碗面,被船員這么一提醒,肚子頓時就叫喚了起來,他訕笑著說:“麻煩你給帶個路?!?p> 順著逼仄的過道走了幾個回廊,顧岳在船員的帶路下,抵達(dá)了渡船的食肆。
說是食肆,其實就是擺了幾張桌椅,外加一個后廚。
人影寥寥。
顧岳在船員的指引下,落座其中。
沒等多久,就有廚娘端著托盤而來,三個粗糧煎餅,兩碟咸菜,都是些易儲存的食物,口感一般,但是很好填補(bǔ)肚子。
剛剛吃了兩口,便聽得一陣爽朗的笑聲從門外響起:
“老胡快來,看看我家公子釣了個什么好東西上來?!?p> 隨著話音落下,顧岳就見到三兩健仆簇?fù)碇粋€年輕公子哥大步走進(jìn)食肆,為首的健仆手中拎著一條碩大肥魚,粗略看上一眼,約莫有個十來斤重。
后方的公子哥則是穿著一襲白衣,劍眉星目,唇薄齒白,他雙手藏在衣袖中,臉上滿是笑意。
聽得健仆的聲音,一個粗壯漢子從食肆后廚探頭出來瞧了一眼,待到看清健仆手中肥魚后,原本還掛滿了笑意的面龐頓時斂了下去,他忙不迭的從后廚中快步走了出來,仔細(xì)觀摩了半晌后,臉色已然變得尤為陰沉起來。
為首健仆也是有眼力見的,看到老胡的臉色不善,忙問:“老胡,咋了?”
被喚作老胡的粗壯漢子猶豫了片刻,說:“王管家,這是落星魚……”
“我建議吶……趁著這魚還有一點活氣兒,你們快把魚送回安夷江去!”
白衣公子聽了,問:“這魚難不成還有什么講究?”
“貴客有所不知,落星魚是安夷江獨有的魚種,相傳此魚是江底的冤死亡魂所豢養(yǎng),通常只在江底附近游弋尋食,若是有人將此魚釣了上來,那就說明釣魚人被江底的冤死亡魂給纏住了……”
王管家聽了,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就在他打算去將落星魚放生時,一道聲音突然在食肆中響起:
“已經(jīng)晚了?!?p> 眾人聞聲看去,恰是看到一個年輕男子淡淡開口:“他背上有死氣縈繞,就算現(xiàn)在將魚放生,也來不及了……因為江底冤魂已經(jīng)認(rèn)準(zhǔn)了他。”
男子身著灰衣,棱角分明,目光攝人。
尤為惹人注目的是,年輕男子身前的桌面上擺放著一柄長劍。
這年頭,持劍出門者,大多都是踏入修行境界的武者。
而且他能一眼看出白衣公子背后有死氣縈繞,就更能說明此人不俗。
顧岳也看了過去,并沒有看到所謂的死氣。
想了想,顧岳閉上眼目,再看時……
恰是看到那白衣公子背后赫然不僅縈繞著一股淡淡的黑氣兒,不時還會組成一張模糊的面孔。
“真有!”
“這應(yīng)該就是所謂的江底冤魂了!”
顧岳沒有多說,順手掰下一塊煎餅丟入嘴里,使勁嚼了好幾下才咽入肚中。
另外一邊,王管家聽到年輕男子的話語后怔了一怔,旋即忙是問道:“閣下這話是什么意思?”
年輕男子淡淡開口:“我說的還不夠明顯嗎?你家公子命不久矣,被這些江底冤魂纏住的人,可沒幾個能活過三天?!?p> 說到這,年輕男子目光挪轉(zhuǎn),聚焦在白衣公子身上,繼續(xù)說道:“不過你們運氣倒是不錯,遇見了我陳牧……”
話說一半,他停了下來,目露玩味。
神色之間的意思很明顯,他有辦法解決這樁麻煩,不過需要付出一些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