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希望
林路寧聽出白沐沐話語中的慌亂,卻仍公事公辦:“沐沐,一切以檢查結(jié)果為主?!?p> 似乎是明白電話那頭的是他的妻子,放緩了語氣:“沐沐,會沒事兒的。你把爸的所有檢查單子發(fā)給我,我?guī)湍銌??!?p> “嗯?!卑足邈逍÷暤溃骸爸x謝你林路寧?!?p> 掛了電話,白沐沐吃著飯菜卻沒多少胃口,和她一樣的還有白亦鳴,兩人都只是機(jī)械地在進(jìn)食,至于味道?心里堆積的太多事情,嘗不出來。
白亦鳴洗好碗:“姐,你在我床上躺一會兒吧,醫(yī)院那邊我先過去?!?p> “不用,我和你一起?!?p> 白沐沐打開行李箱拿了套干凈衣服,進(jìn)了浴室簡單沖洗一下后跟著白亦鳴去了醫(yī)院。
謝婉坐在白松床邊上偷偷抹著眼淚,看到兩人進(jìn)來,連忙用手擦干眼淚,用手指了指外面。
“媽,爸身邊沒人守著行嗎?”白亦鳴小聲問。
謝婉關(guān)上門,從觀察窗看了白松一眼才坐下,她搖了搖頭:“沒事兒,你爸剛睡著,我們聊一會兒就進(jìn)去了?!?p> 走廊的長椅上,白沐沐隔著一個空位在謝婉的旁邊坐下。
“剛剛腫瘤科那邊的醫(yī)生也過來了,你們可能要做最壞的打算了!”謝婉說完,頓時淚如雨下,她的身體在顫抖,牙關(guān)緊咬,明明是坐著的,身體卻像是支撐不住一般,無力地順著椅子劃了下去。
壓抑的悲鳴不絕于耳,白沐沐也想哭,但淚水卻仿佛枯竭一樣。
她曾被父親背著上過學(xué),也曾在哭泣的時候被父親安慰,更是在結(jié)婚時,如高山一樣的父親,在宴席結(jié)束之后嚎啕大哭。
“媽,醫(yī)生會有辦法的?!卑足邈鍩o力地安慰著,側(cè)著身,手心搭在謝婉的手背上,潮濕冰冷的淚痕猶在,卻無處訴說心底的哀傷。
白亦鳴也在旁邊安慰:“對,老家醫(yī)療水平有限,咱們給爸轉(zhuǎn)院,咱們?nèi)ゴ蟪鞘校フ宜礁叩尼t(yī)生?!?p> 謝婉只是哭,她沉寂在悲痛的思想中無法自拔。
白沐沐松開手,對白亦鳴小聲道:“你在這兒陪著媽,我去看看爸?!?p> 她推開門,眼前這個閉眼沉睡,面色枯槁的人,與記憶中高大光輝的形象逐漸重疊,卻又無情地斬斷,剎那間信念崩塌。
她無法接受這個現(xiàn)實。
曾經(jīng)以為一輩子都不會改變的事實,在來臨之際是讓人多么的不舍,原來人真的無法做到感同身受,最悲涼,最痛苦的事情只有發(fā)生在自己身上才能體會。
她眨著眼睛,要把淚水逼回去,醫(yī)生只是給了結(jié)論而已,還有辦法補(bǔ)救的不是嗎?
推開陽臺,白沐沐靠在玻璃門上給林路寧打電話。
一遍不接就打兩遍,兩遍不接就打三遍,一直打到林路寧接了為止。
在這期間,白沐沐握著發(fā)燙的手機(jī),原來比林路寧更重要的人一直都在,只是之前總是被她忽略了而已。
“我在工作。”林路寧的語氣不是很好。
“林路寧,你幫我安排一下呼吸科的專家好不好?我要帶我爸轉(zhuǎn)院?!卑足邈宓穆曇魩е?,以及破碎般的脆弱。
“沐沐?!绷致穼幒八?。
“嗯?!卑足邈鍛?yīng)著,嗓子里帶著哭腔:“你喊我干嘛!我在讓你幫我安排專家,你快去?。 ?p> 白沐沐急得直跺腳,手指塞進(jìn)嘴里才勉強(qiáng)沒讓悲痛吶喊出聲:“林路寧,我求你,真的!你快去!”
林路寧的語氣依舊沒多少起伏:“慌什么?”
白沐沐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我、我沒慌。”
得到確切的答復(fù)后,白沐沐才搓搓臉,推開門,才發(fā)現(xiàn)白松不知在何時已經(jīng)醒了。
她往門口看了看,謝婉和白亦鳴都沒回來。
“爸,你什么時候醒的?”白沐沐害怕白松看出來什么,一直避著他的目光。
白松顧左右而言他:“沐沐,爸的身體爸自己最清楚,住院除了天天燒錢也沒啥用,明天就讓你媽給我辦出院手續(xù)。”
白沐沐頓時嚷嚷起來:“爸!你瞎說什么呢?!”
聲音很大,下一秒謝婉和白亦鳴推門進(jìn)來。
“沐沐,怎么跟你爸說話呢?又惹你爸生氣是不!”謝婉目光凌厲,像刀子一樣,把白沐沐的心扎的鮮血淋漓。
“不怪她,不怪她,是我說錯話了?!卑姿商鸶觳?,手背上貼著的繃帶滲出絲絲血跡。
“爸!”
“爸!”
白沐沐和白亦鳴同時出聲,兩人都看著那只滲出血的手背。
白沐沐不想再待在這壓抑的環(huán)境里,低聲說道:“我去護(hù)士站一趟。”
病房里的幾人面面相覷,白松嘆了一口氣:“你啊你!就非要弄的女兒跟你離心是吧?把你那個脾氣收一收,這往后要是我真的......”
“白松!”謝婉大叫一聲,哽咽著聲音軟了下來:“你會沒事兒的,別說這些喪氣話?!?p> 白松笑著搖了搖頭,眼前這些人顯然是把精神和希冀寄托在他的身上,怎么說呢?不想走也得走下去!
“哎呀,我知道了,這么大聲干嘛?!卑姿珊闷獾恼f道。
其實謝婉和醫(yī)生沒任何一個人告訴他病情,但是都住院了,再和旁邊的幾個病友相互打聽打聽,還有什么不清楚的。
肺癌!
尤其還是晚期肺癌,它不像其他的小病小災(zāi),能抗過去,喝點(diǎn)兒藥也能過去,但是這是癌癥啊,連特效藥都沒有。
白松也沒想過放棄,他要真放棄了,只怕這一家子老小真的就會活在痛苦當(dāng)中。
只是他也不想在醫(yī)院治療了而已,辛苦了一輩子,在最后的時光陪著老伴旅旅游,看看日出看看日落,這不是挺好的,他這不也是在努力的活著呀!
說來年輕時承諾謝婉說要帶她去看大海,至今還沒實現(xiàn)呢,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愿不愿意和他出去?
白松摸著自己本就不多的頭發(fā),隔壁病房一個肺癌晚期的病友,靶向藥吃的頭發(fā)都快掉光了,只剩下一個光溜溜的腦袋,他媳婦可嫌棄他了!謝婉這么愛他,應(yīng)該不會嫌棄吧?
但這些話白松一個字都不敢給他們講,他不能親手扼殺他們的希望不是?只能等著他們自己想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