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這一生都追隨著他的影子?！?p> 她覺得他是故意的，他知道只要司徒申禮在一天，她的心永遠(yuǎn)會被司徒申禮占據(jù)。
“可你明不明白，他是個心存道義的男人，他這一生都把愛給了黃泉下的那個發(fā)妻，他不想再娶妻，就是為了不忘記她！即使你為他做得再多，他也只會對你愧疚，那不是愛！難道遼國大公主不是例子嗎？”
“不要再說了！”
“你沒辦法改變他，你明不明白！”
“可是，沒有他，我的意義何在？”
等她出宮回家，已是深夜。
司徒申禮讓仆人帶話給她，他已在早些時候離開汴京，打算云游四海，汴京已經(jīng)沒有值得留戀的地方。
不是因?yàn)榛噬献屗叩?，是他自己的決定。此外，當(dāng)年去將軍府抄家的是她的二姐夫，現(xiàn)在是開封府尹，他與她并不適合走太近。
“最后他說，切勿掛念，你有你的人生路要走。不要再跟來了，小家伙?！?p> 她哭了很久，哭到睡著，在夢里見到了司徒申禮和鄭瑤、孩子終于團(tuán)聚，幾人沐浴在久違的陽光下。
夢醒，一種哀傷和久違的輕松感同時蔓延開來。
她向皇帝稱病不去上朝，在家休息了數(shù)日。
司徒申禮離開汴京之后，沒人知道行走不便的他去了哪里。而汴京依然是那個繁華的，不斷有新鮮事出現(xiàn)的都城。
皇帝心悅大將軍的傳聞從深宮傳到了大街小巷，每每說書先生講皇帝與懷化大將軍，司徒大將軍之間的三角戀，茶館內(nèi)外皆座無虛席，“這要從當(dāng)年韓啟明韓大人被召回京開始說起。”
有天，她睡醒見母親就在床邊，她以為自己還在夢里，使勁揉了揉眼睛，“母親，你怎么在這里？”
“丫頭，外面都在說皇上喜歡你，你卻還喜歡那司徒申禮，不肯入宮為妃。流言蜚語甚多，我和你父親整日里一出門就被人堵，到底怎么回事？”
她真說中了，他是做皇帝的料，會拿人軟肋。
“母親別擔(dān)心，我進(jìn)宮一趟。”
多年來行軍打仗，她已穿不慣女孩子的羅衫，重新穿回了女裝，戴上發(fā)簪，似乎恢復(fù)了往日的神韻。
但脖子上的疤依舊提醒著她，一切都真實(shí)發(fā)生過。
她叫丫鬟將女裝換下，丫鬟以為聽錯了，便詢問道，“將軍，是要換衣服嗎？”
“對，換上束身騎馬裝。”
換完衣裳她來到大門口，不顧母親的勸阻，騎上自己良馬，穿過人聲鼎沸的街道，來到皇宮。
他剛處理完政務(wù)把朱筆放下，見她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闖進(jìn)來，笑著似乎知道她要來。
“是不是你散播的謠言？”
“什么謠言？”
“大街上的說書先生說，”
“那是事實(shí)，難道不是嗎？”
“你堂堂九五之尊怎么能用這種手段？現(xiàn)在外面的百姓呼聲高漲，每天塞進(jìn)我府上的信都撕不完！”
他笑著，“信上說了什么？”
當(dāng)然是勸她嫁入皇宮。
她一時語塞，想了想，“就算他走了，我也不會嫁給你。我已經(jīng)做好了出家的打算，請你不要為難我的家人?！?p> “出家？那不能，方圓五百里的道觀、尼姑庵我都已打了招呼，若誰敢收你，斬。”
她又生氣又覺得好笑，堂堂皇帝怎么如此無賴？
“敢跟我比一場嗎？”
他站起來，雙手背在身后，“比什么？”
“比賽馬，若你能在半炷香內(nèi)追上我，我就入宮做你的妃子，若，”
“好！”
他甚至沒等她說完便一口答應(yīng)，好像已經(jīng)勝券在握。
她知道他生于中原，未曾在邊塞以馬為伴，賽馬自是不如常年征戰(zhàn)的她，可是他的答復(fù)卻讓她有一絲不好的預(yù)感。
二人一前一后騎著馬從皇宮沖出來，他穿著赤紅的長衫一如那年在大漠上的浪子，她一身勁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回頭看紅衣男子，便揚(yáng)鞭遠(yuǎn)去。
她的預(yù)感是對的，他并不像自己看到的那樣不精騎射。他事事都喜歡深藏于心，可是唯有對她時眼中掩蓋不住愛意。
二人騎過金明池，行到森林中的官道上，她逐漸慢下來，即將被他追上時，她跳上馬背飛離官道。
在他也棄馬穿行于林間時，她從上端垂直刺下，二人在林間切磋起來。
暗衛(wèi)欲上前，他讓其回避，“退下?！?p> “你不怕我殺了你，然后投奔大理？”
“殺了我，大宋便會政局不穩(wěn)，你還有父母兄弟姐妹在汴京，你不會不顧他們的。即使你頂著不忠不孝的罵名，你也受不了那些好不容易自己打下來的土地被趁火打劫的遼國吞了，不是嗎？”
他是如此了解她，甚至了解她的招式，她將藏于袖中的匕首拿出，被他一腳踢飛。
正當(dāng)她用手擋住他的右拳，另一只手卻來不及阻擋他伸向自己腰間的左手，他將她圈到自己身前，“好了，熱身結(jié)束，你已查驗(yàn)了我的本事，該放心嫁于我了吧？”
她第一次被男子抱住，不禁臉紅起來，卻倔強(qiáng)地看著他，“你放開我，還沒完！”
“是啊，我們的故事還沒完，你要為我生兒育女，然后變成老太婆，死后與我合葬在皇陵中?！?p> 她氣急敗壞地看著他，看著文文弱弱的樣子怎么力氣如此大？
他側(cè)身朝林子里空喊一句，“回避一下?！?p> 她正想他為什么這么說，是給暗衛(wèi)說的嗎？
“趙寧你，唔！”
這一刻她知道了他的用意。
末了，他依舊不放開她，“看著我?！?p> “又要怎樣？”
“我能忍受你心里還有他的存在，我知道要忘記他對你來說太難了。但我希望，當(dāng)我在你身邊之時，多想想我。因?yàn)槲乙呀?jīng)把一個帝王最珍貴的東西－真情給了你，錦棠?！?p> 天圣四年秋，她入宮即冊封為皇后。
她才二十歲，具備了女子的深情，善良和寬容，也擁有了男子般的英氣，果斷與堅(jiān)韌。
當(dāng)她身披華服頭戴鳳冠，順著漢白玉石石階走向大殿內(nèi)的那個男人時，她回想起八歲那年的端陽節(jié)，那個御馬而來的男子在點(diǎn)點(diǎn)星辰映照下，如同神明般照亮了她的雙眼，救了她的性命。
而現(xiàn)在她帶著他的祝福，嫁給了天底下最尊貴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