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都不會多看一眼
宋夫人又哪里瞧不明白今日事情蹊蹺之處。
不過是不愿意往那方面去想罷了。
二女兒自幼是她眼珠子一般疼寵長大的，她恨不得搜羅世間所有珍寶送去二女兒眼前，好叫她展露笑顏。
她怎能相信，從前善良溫柔的二女兒能做下陷害大女兒的事情來。
“母親，今日這其中的彎繞，按女兒的年歲都能想清楚，母親又如何不明白？”
她唇角露出一抹譏諷，“不過是因著比起宋云皎在您心中的地位，我這個大女兒哪怕是死在您面前，您都不會多看一眼罷?！?p> 宋夫人心中咯噔一下，眸中藏著一抹驚慌。
原本氣勢洶洶前來審問的宋夫人，頭也不回帶著下人再度匆匆忙忙離開。
只是那離去的背影中透著一絲倉促惶恐。
祠堂房門再度被關上。
她已沒了困意，索性坐在窗柩下，從縫隙處瞧著外頭。
暮色夜空中，群星璀璨，泛著淺淺黃色柔和的月光散落在地面。
長廊下高懸的正紅喜慶燈籠，在夜色中隨風輕輕搖曳，燈籠內(nèi)的燭火忽明忽滅。
蟲鳴一疊又一疊響起。
直至廊下的燈盞內(nèi)的燭火徹底燃盡，夜色又深了幾許。
世間萬物陷入一片昏暗的沉寂。
天邊漸漸泛起一層魚肚白，破曉拉開了新一輪嶄新的天色。
第一聲雞鳴響起，成安侯府的下人已經(jīng)開始忙碌起來。
祠堂的房門被人再度開啟，一身暗褐色粗布衣衫的婆子走了進來。
婆子在祠堂內(nèi)掃了一圈，方才瞧見大小姐。
行了一禮，道，“大小姐，老奴來給您送吃的了，您用了早飯，再過半個時辰，老夫人就該醒了，老夫人昨兒吩咐了，叫您過去回話?！?p> 婆子端了兩碟子小菜，一碗雞蛋羹，外加一碗紅棗芋泥紅薯粥來。
祠堂內(nèi)并無桌椅，婆子一時犯了難，不知該將吃食擺在何處。
宋云初看出婆子為難，吩咐道，“勞煩幫我擱在地上就行，我知曉了，一會兒我自會去祖母處回話?！?p> 婆子一面點頭，一面看著窗柩墻根兒下擺著的蒲團，大小姐現(xiàn)下就坐在那處。
只是哪有坐在地上用飯的道理？
“大小姐，這怎么行，不如老奴去尋一張矮幾來，你且等一等如何？”
婆子是廚房上的廚娘，為人心善，這侯府里頭的是非，她平日并不摻和，只一心做好自己本職的事情。
且因著廚藝好的緣故，頗為得主子們的喜歡。
雖聽說大小姐才回府，上頭也沒吩咐，她就按著往日二小姐在府中時的份例給大小姐預備吃食。
“不必這般麻煩，無妨?！?p> 雖說婆子好心，可宋云初面上依舊淡淡。
婆子拗不過她只好作罷。
用過早飯，她又去成安侯府祖先的靈位前拜了拜。
祠堂的門，這一回，未曾再落鎖。
她先回了自己的小院，尋思洗漱后再去祖母院兒里。
王媽媽眼下烏黑一片，精神憔悴，瞧著就是一宿沒合眼。
“大小姐，可還有傷著碰著？”
王媽媽一時激動忘記了主仆身份，上前一把握住宋云初的手，眼中心疼憐憫如同長輩關懷晚輩。
宋云初身子微微僵硬，她怔怔出神。
一瞬間仿佛回到了外祖家。
“大小姐，老奴、老奴越矩了?！?p> 見她面色僵硬，王媽媽后知后覺，慌忙松開手，微微弓著身子，小心翼翼道，“大小姐可是餓了？老奴這就去預備吃食來?！?p> “王媽媽，不必了，我用過了，我回來梳洗一番，還要去祖母院兒里回話呢?！?p> 宋云初叫住王媽媽，莞爾一笑。
這樣的善意，讓她心底暖意涌動。
比起冷冰冰的侯府來，這樣的關懷，是她一直想要在侯府尋得的。
只是可惜，那些同她有著血緣的至親未曾有一瞬真誠待她，反倒是這個不大熟悉的王媽媽給了她在侯府僅存的善意關懷。
王媽媽伺候大小姐梳洗，一面說起昨兒夜里發(fā)生的事情。
“老奴聽說翠珠不見了蹤影，現(xiàn)下夫人將翠珠的老子娘還有兄嫂一并關押起來?！?p> “哦？”
宋云初坐在梳妝臺前，望向銅鏡內(nèi)王媽媽的面龐，挑眉問道，“現(xiàn)下可還尋著了？”
王媽媽將牛角梳擱回梳妝臺上，搖了搖頭。
“大小姐，翠珠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兒？”王媽媽并不知曉昨兒發(fā)生的事情。
若是翠珠當真出了什么事情，那大小姐豈不是要被人猜忌。
“大小姐，此事會不會連累你的名聲？”
從頭至尾，她擔心的不過都是大小姐。
“那丫鬟原本就是二妹妹的，跟著我不過幾日的功夫，現(xiàn)下人丟了，母親同二妹妹自會著急，同我又有何干？”
她并不擔心此事會連累她的名聲。
今日她特意挑了一件淺紫色繡著滿面梨花軟錦裙衫，發(fā)髻上簪了一頭赤金寶石頭面。
這一身穿戴，都是回京前，舅母按著京都時興的裝扮為她備下的。
這樣成套的軟錦裙衫頭面首飾，舅母足足為她備了六套。
反倒生母宋夫人并未給她備下一件衣衫首飾來。
回府第一日，宋夫人推脫，等宋云皎大婚后，再讓府中繡娘為她量身裁制新衣，順便再讓首飾鋪子送些首飾來。
這一切，不過是因著宋夫人瞧見她帶了首飾頭面衣衫回府，這才不著急給她預備罷了。
王媽媽本想跟著，被宋云初攔下了。
“呵?！崩戏蛉私袢仗匾馄鸬猛砹艘恍?，現(xiàn)下正在用早飯，宋云初就過來請安了。
她擱下手中白瓷碗筷，上下掃了一眼大孫女今日的打扮，不屑輕哼了一聲。
這般張揚打扮，是來她這里耀武揚威的？
老夫人本就不喜這個孫女，若不是想著這個孫女好拿捏，將她許配給娘家侄孫兒，身份地位容貌，倒也不委屈她一向?qū)氊惖闹秾O兒。
誰能料到，這個丫頭竟是這般逞強難相處的性子。
“祖母?！?p> 宋云初只當沒有瞧見祖母眼中嫌棄，規(guī)規(guī)矩矩行了禮。
老夫人并不出聲吩咐她起身，婆子攙扶著老夫人行至主位上坐下歇息。
等丫鬟們魚貫而入，將屋內(nèi)桌上飯菜盡數(shù)撤走。
老夫人方才冷冷開口，“昨兒在祠堂待了一宿，可還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