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背鍋俠
給她一抱，佘太后整個人有點(diǎn)僵。
直到懷里人嗚嗚咽咽哭，佘太后方才回過神來，雙目中閃過一抹痛楚。伸手顫巍巍摸摸郁琪琪頭頂，聲音暗啞。
“蠢貨！這么輕易便被人毒害，真不知你是怎么活到現(xiàn)在的？你母親……難道進(jìn)宮前什么也沒教過你？”
一提到母親，郁琪琪三分真七分假演戲的心沒了。悶悶揉泛紅的眼圈，坐直身子。
佘太后何等精明！一看她表情，便知端倪。
但她也沒馬上追問，而是輕拍郁琪琪手背，淡然說道：“皇后那邊，哀家已幫你敲打過了，責(zé)成她盡快查出害你的兇手。琪琪，你先養(yǎng)好自己的身體……”
郁琪琪一陣驚訝，又感到氣憤。
“姨母太后，您也認(rèn)為上官雁無辜？”
佘太后為皇后說話，比慕容峰維護(hù)詹念薇還讓她感到氣憤。
佘太后沒忍住，白她一眼。
“說你蠢，你就是真蠢！皇后若想要害你，兩年前她滑胎那會，你就該死了，還能容你活到現(xiàn)在？”
聽到這里，福海急忙使個眼色，帶著簡承九及一大群宮人退出去，掩上殿門。獨(dú)留這對姨母外甥女在寢宮。
兩年前，因?yàn)樯瞎傺慊?，宮里株連死了很多妃嬪?，F(xiàn)在的良妃聶香蝶、德妃魏雪，都是后面晉升上來的。
相反倒是被所有證據(jù)指向的郁琪琪，毫發(fā)無損。
她一直覺得這是慕容峰明察秋毫，還有對她寵愛庇護(hù)所致。現(xiàn)在佘太后一提，她不禁往深處想。
當(dāng)時上官雁痛失骨肉，差不多癲狂了，對有嫌疑的人無差別大開殺戒。如她疑心自己，確實(shí)不太可能輕松放過。
而且，刺客為了維護(hù)背后主子，故意禍水東引，栽贓皇后，未必可知？
她自己不就是常年的背鍋俠嗎？
想到這里，對于上官雁的憤懣，少了些。重新挽住佘太后胳膊，親昵地用臉頰蹭了一蹭。
“那……姨母太后，不是上官雁害我，會是誰呢？”
她疑心上了詹念薇。
不過小白花懷孕，自顧不暇，有精力對付她嗎？
佘太后被她粘呼呼的撒嬌，弄得挺不自在。但也沒抽出手臂，只輕拍了下她肩膀：“坐起來好好說話！怎么跟沒長骨頭一樣……”
她為人嚴(yán)謹(jǐn)，無論嬪妃小輩，在她跟前都是畢恭畢敬，端莊肅穆。少見郁琪琪這種，膩在她身上撒嬌的。
這感覺讓她既陌生，又溫暖，心情異常復(fù)雜。
郁琪琪自然聽得出姨母太后的語氣沒有真生氣。難得加深感情的機(jī)會，怎么能臨陣退縮？她現(xiàn)在是病人嘛——
姨母太后說不要，那就是要。
她膽肥地雙手環(huán)繞住佘太后腰，臉緊貼在佘太后大腿上，聲音含混不清，透露出無比脆弱。
“姨母……我現(xiàn)在算看明白了，這世上，獨(dú)您對我最好！”
佘太后手微微顫栗，想撫摸她的頭，最終沒有按下去。郁琪琪看不見的地方，佘太后微微仰頭，閉緊雙目，竭力將快決堤而出的洶涌，憋回眼眶。
過了會，郁琪琪聽到佘太后既像問自己，又像自語地開口。
“為何是哀家對你最好？你母親、家里兄弟姐妹呢……他們難道對你不好？”
郁琪琪再次沉默。片刻，直起腰吃吃笑。
“怎會不好？母親她最疼愛我了！什么吃的、用的、穿的，在家我都是頭一份。其他兄弟姐妹，看了只有眼饞的份！”
穿書之前，郁琪琪以為她是郁家的掌上明珠。穿書之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是郁家一個最可笑的存在！
看起來她好像什么都不缺，兄弟姐妹們嫉妒她在家的待遇。可是，母親絕不會像疼愛其他孩子那樣，擁抱她，親昵她。
甚至她生病，也盼不到母親露臉。她的關(guān)懷，傾注在了叮囑嬤嬤上。仿佛嬤嬤把她照顧好了，她就盡到了母親責(zé)任。
她內(nèi)芯若不是個穿書女，精神狀態(tài)早就被弄扭曲了。佘氏這種明褒暗貶的偏心，對于年幼的孩子而言，一如鈍刀子割肉，十分誅心。
“好了。”
佘太后拍拍她背部，把她扶正躺下。
“你安心修養(yǎng)，哀家要回去了。等你病好，再來慈寧宮抄經(jīng)書?！?p> 郁琪琪一聽，臉立即皺成苦瓜。
怎么還要抄書？
抄書不是處罰妃嬪的嗎？她又沒犯錯！
但佘太后一起身，方才給她的溫暖仿佛是幻覺。一臉的不怒自威，通體氣派，震得她不敢多多言。
只能癟著嘴巴，在枕上磕頭，恭送對方離開。
上鳳輦前，佘太后若有所思回頭，望眼錦華宮的大門。片刻收回視線，對躬身扶她上輦的福海，低聲說了句。
“著人去查查郁家。查她們以前……是怎樣對待琪琪的?！?p> 本已決意不問世事。但現(xiàn)在洶涌的情感，沖破了理智牢籠。她忍不住回首，要仔細(xì)看清這么多年，被拋到腦后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
福海深深低頭，回應(yīng)了一個字。
“是！”
佘太后坐上鳳輦，目光游移。
突然注意到一地跪送的錦華宮人中，最前列太監(jiān)猶如鶴立雞群。那模樣，堪稱艷麗妖冶。如同畫中走出的妖孽，竟讓人一時移不開視線。
她不禁微微皺眉。
轉(zhuǎn)念一想，可憐孩子都那樣了，身邊提拔個看得順眼的小太監(jiān)，沒什么大不了。
只要她在，總還能護(hù)住她。
簡承九不知道自己性命，在鬼門關(guān)打了一轉(zhuǎn)。
目送鸞駕去遠(yuǎn)，他立即爬起來，甩開長腿直奔內(nèi)殿。
只見郁琪琪靠在床頭發(fā)怔。見他進(jìn)來，道：“承九，太后說給我下毒的幕后主使人，不是皇后。你覺得，可能是誰？”
她樹敵良多。思忖半天，覺得人人皆有可能，想不出誰有最大嫌疑。
簡承九略一躊躇。
“娘娘，您出冷宮不久，這錦華宮上下，人換了個遍。不知道這其中，有多少是別宮派來的奸細(xì)。我們此刻不宜大聲聲張，暗中慢慢訪查為上?！?p> 郁琪琪無可奈何點(diǎn)頭。
動靜鬧大了，既讓慕容峰生厭，又惹后宮妃嬪們嘲笑。只能先忍下這口氣，暗中先加強(qiáng)錦華宮的戒備。
等郁琪琪吃了藥，進(jìn)了膳歇下。簡承九吩咐幾名知根知底的親信看守好殿門，轉(zhuǎn)身直奔詔獄而去。
刺客雖然死了，還有她熟悉親近的人。從這些人口中，簡承九不信撬不出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