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稚言最初感到不舒服的時候,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游戲,手習慣地摸向頭盔,卻摸了個空。
心中不由自嘲,游戲的感覺雖然真實,但只要摘下頭盔,疼痛的感覺迅速消失,要是現(xiàn)實中不舒服的感覺也可以用摘頭盔的辦法解決就好了。
“稚言,看我畫的怎么樣?”安圖雅拿著她精心畫上飛機的雞蛋跑過來問道。
“很好?!?p> “你看都沒看就說好。”安圖雅撅嘴。
“一會都要拔了皮吃進肚子里,畫得好壞有什么區(qū)別?”羅稚言閉著眼睛緩緩說道。
“一分鐘藝術懂嗎?沙雕那么漂亮,下一場雨就沒了,冰雕漂亮,太陽出來就化了,大廚的菜做得那么漂亮,難道你就不吃了?”安圖雅不服氣地辯論。
羅稚言嘆了口氣,接過安圖雅手中的雞蛋仔細看了看,稱贊道:“確實很好,看不看都是這個結論。”
“切?!卑矆D雅哼了一聲,伸手拉羅稚言“起來,別懶懶地躺著?!?p> “這石頭是熱的,躺著很舒服。”羅稚言躺著不動。
“瞎說。”安圖雅跪坐在羅稚言身邊,一臉不屑。
“你說的,尚有余溫的火山巖?!绷_稚言斜著眼睛看著她。
安圖雅笑道:“我騙你你也信?!?p> “真是熱的,不信你摸摸?!绷_稚言抓住女人的手,摸摸身邊的石頭。
“真是不涼哎,好奇怪,火山巖不是幾個小時就冷卻了嗎?”安圖雅四處摸著,驚奇地叫道。
“太陽曬的,傻丫頭。”羅稚言笑著站起身,走到祁云弘的身邊。
再躺下去,他真會睡著了。
安圖雅又被男人戲弄了一下,氣得直跺腳,竭力叫道:“雞蛋熟了不給你吃!”
“你又招惹她?!逼钤坪胄?。
羅稚言沒說話,卻把頭靠在了祁云弘的肩上。
“怎么了?不舒服?”
“頭暈,昨天在游戲里摔下來了,估計沒睡好。”
“很難受嗎?”
“沒事,靠一會就好了。”羅稚言低聲道。
祁云弘向羅稚言身邊挪挪,讓他靠得更舒服,看著武元卓和三個女孩子興奮地燙雞蛋,忽然問:“你不會是對硫磺過敏吧,這里的硫磺味道很大。”
“有可能。”羅稚言弱弱地應了一聲,他早就覺得味道不對,可這里是火山口附近,硫磺味道重是很正常的。
“讓他們快點,咱們回去吧?!逼钤坪腙P心地建議。
“不用,我沒事,好不容易來一趟,別掃大家的興?!绷_稚言透過防塵口罩的聲音小而弱。
“真沒事?”祁云弘微微側頭,看著肩上羅稚言放大的臉,雖然整張臉被防塵口罩遮去了大半,但還是能看得出羅稚言的臉色有些蒼白。祁云弘伸手摸摸他的額頭,不熱。
“沒事?!绷_稚言靠在祁云弘一側的手臂拍拍他,“放心?!?p> 不遠處,武元卓、安圖雅等人拿著燙熟的雞蛋,一個個興奮得像是小孩子得到了心愛的玩具似的,笑著叫著。
“燙燙燙~~~”
“用這個用這個?!?p> “飛機燙掉了沒有?”
“沒有,你看,還很清晰?!?p> “舍不得吃了?!?p> “這個要趁熱吃,聽說包治百病。”武元卓打趣道。
“還包治百病,直接長生不老得了?!北栊?。
“稚言,祁哥,這兩個是你們的?!卑矆D雅墊著紙杯、吹著涼氣、小跑著將雞蛋送過來。
祁云弘忙接過來,埋怨道:“著什么急,涼了再送唄?!?p> “不是怕你們看著我們吃饞嘛。”安圖雅嘻嘻笑著,獻寶般眼巴巴望著二人。
羅稚言實在不想吃,可又懶得找理由推脫,想著先接過來,回頭再塞給老祁,卻不想半路被安圖雅截了去。
“我?guī)湍銊儯瑺C手,不好剝?!?p> 用火山泉水燙熟的雞蛋很嫩,安圖雅費力剝好后,遞給羅稚言。
就算再不想吃,到了這個份上也不能再說什么,只好摘掉防塵口罩,如果豬八戒吃人生果似得,三口兩口將雞蛋吞了下去。
安圖雅愕然地看著他吃完,嘻嘻笑了:“瞧你的吃相,餓了?”
“有點。”
“我再去買幾個。”
“不用,沒什么特殊味道,不想吃了?!绷_稚言急忙阻止。
本就一直覺得反胃,以為吃了滑膩膩的雞蛋會更反胃,羅稚言已經在尋找人少的地方,以防一會堅持不住好吐出去,沒想到吃了雞蛋后似乎不那么反胃了,頭也不那么暈了,難不成真像武元卓說的包治百???
“游客朋友們,為了大家的身體健康,請大家?guī)戏缐m口罩,火山灰是細小的顆粒,如果吸入肺中,會造成……”
由于吃雞蛋的緣故,大家都把防塵口罩摘了下來,好多人吃完了雞蛋也沒有帶上,工作人員看到了,開始在擴音器中一遍遍提醒大家火山灰對人體的害處。
眾人又紛紛把口罩帶上。
越往山上走,巖漿肆虐的痕跡愈發(fā)清晰,溫泉也更加多了起來,溫度也有高有低,很多游客脫了鞋,在溫泉里泡腳,三個女孩子也跑過去湊熱鬧。
羅稚言看見一個臨時搭建的生態(tài)衛(wèi)生間,跟祁云弘打了個招呼,便想過去。
祁云弘忙道:“我陪你去?!?p> “不用,你幫我買瓶水?!绷_稚言擺擺手,獨自走了。
誰也沒有注意到,有一個工作人員一直遠遠地跟著他們,見羅稚言獨自向衛(wèi)生間走去,也跟了過去。
如果羅稚言走近他,也許認得出那人正是在景區(qū)門口撞了他一下的中年男人。
羅稚言失蹤了。
買水的人很多,祁云弘排了一會隊,回來時遠遠看到羅稚言在眾人身后不遠處坐著,便徑直走了過去,近才發(fā)現(xiàn)那只是一位穿了和羅稚言相似衣服陌生游客。
“看到老羅了嗎?”祁云弘揚聲問道。
“不是跟你在一起嗎?”坐在三個女孩子身后的武元卓反問。
“我去買水了,他說要去衛(wèi)生間?!?p> “估計沒回來?!蔽湓空f著話站起身,“我去看看?!?p> “這么長時間沒回來?”祁云弘將裝著礦泉水的袋子放在三位女孩子身后,兩步追上了武元卓。
兩人在衛(wèi)生間里外找了一圈,沒看到羅稚言。
“會去哪里?”武元卓四處張望著自語。
“老羅說他不舒服,會不會找一個人少的地方躺著呢。”
“不舒服?他怎么了?”武元卓關心地問。
“頭暈惡心,可能對硫磺味太敏感?!?p> 十多分鐘后,找了一大圈的兩人將羅稚言失蹤的事情告訴了三個女孩子。
于是幾個人分頭繼續(xù)找,甚至找到了一個多小時前燙雞蛋的地方,仍沒有找到人。商量之后求助了工作人員。
兩個小時后,工作人員報了警。
如今十個小時過去了,天已經黑了,祁云弘等人不得不回到了酒店,但仍然沒有羅稚言的消息,他就像突然人間蒸發(fā)了。
安圖雅哭得眼睛都腫了,拿著手機不停地撥打羅稚言的電話,但始終提示不再服務區(qū),火山口附近的信號塔都被巖漿摧毀了,尚未恢復,安圖雅游玩時就知道手機沒信號,卻一直不死心。
芬妮和冰凌也在一旁跟著掉眼淚,明知道該勸勸安圖雅,可她們此刻連自己都勸不好。
武元卓眼睛紅紅的,一進酒店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里。
祁云弘站在陽臺抽著已經戒了多年的煙。
大家都在埋怨自己。
安圖雅埋怨自己不該堅持讓羅稚言去火山口游玩,祁云弘埋怨自己不該不陪著羅稚言去衛(wèi)生間,芬妮三人責怪自己光顧著自己開心了,沒注意到羅稚言不舒服。
本島的一家溫泉療養(yǎng)院里,雷格黑著臉在接視頻電話。
“幾個小時了?”雷格的聲音明顯壓抑著怒氣。
“快十個小時了?!币曨l的另一面是位中校,正是一個月前在聯(lián)安部看似普通的辦公樓里接待過天狼俱樂部張副總的那位軍官。
“十個小時了你才報告!”雷格嚴厲的聲音讓視頻那一邊中校似乎都感到了一陣冷風。
“是我的責任?!敝行5吐暤?。
“現(xiàn)在不是談責任,你馬上派零零行動組過來。”
“是,已經在同本島相關方面接洽,很快就能獲得批準?!?p> 雷格慢慢呼出一口氣,尚未痊愈的胸口隱隱作痛。本島尚在禁飛期間,辦理手續(xù)肯定要花費一些時間,現(xiàn)在一定要冷靜,想想羅稚言可能會在什么地方。
“讓今天負責跟蹤保護的那個人到我這里來。”雷格命令道。
“是?!?p> “零零行動組過來的時候,讓他們帶上最好的醫(yī)療設備?!?p> “是?!?p> “哦,還有,嚴密注視衛(wèi)星信號,羅稚言有可能撥打?!?p> 屏幕中的中校稍微愣了一下,隨即道:“是?!?p> 除了相當一級的領導人配有衛(wèi)星號碼外,據(jù)中校所知,只有特別行動組的成員才配備,羅稚言到底是什么人?還是他和雷少將有什么特殊關系?即使隔著屏幕,中校也能很切實地看出雷格無法掩飾的憤怒和焦急。
見雷格沉默著不說話,中校試探地問道:“首長還有什么指示嗎?”
雷格揮揮手:“有消息隨時跟我聯(lián)絡?!?p> “是?!?p> 中校關閉視頻通話,長出了一口氣。
十多分鐘后,一名年輕精干的小伙子一臉沮喪地敲開雷格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