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馮紫英和賈薔的到來,史凡依然淡定自如,也不急著先說話,只等他們先開口,一來在四人當(dāng)中,史凡的年紀(jì)最小,不宜搶風(fēng)頭,二來這次是初次見面,彼此難免覺得生分,也就不便交流,還等薛蟠居中介紹。
只見馮紫英和賈薔兩人,一個拎著酒壺,一個拎著酒盞和馬吊牌,大搖大擺地走進梨香院內(nèi)的亭子,似乎也沒有注意到史凡的存在,還未落座,就等不及一個執(zhí)壺,一個把盞,斟了四大海。
“兄弟們,哥哥口渴得不行,先干了!”那馮紫英站著,端起酒盞,果真一氣而盡。
薛蟠笑道:“急什么,還怕兄弟們不陪你干了不成?賈薔兄弟、史凡兄弟,來,我們一起隨紫英兄干了這一盞吧!”
說著,薛蟠和賈薔都端起了酒盞,史凡不敢推辭,亦端起最后那一盞酒,三人同時一飲而盡。
見他們?nèi)孙嫳M,馮紫英豪爽地笑道:“竟然兄弟們都口渴,咱們再領(lǐng)一杯就是了!”
說著,又執(zhí)起酒壺,再次斟了四大海。史凡正猶豫著要不要繼續(xù)喝,只聽見薛蟠又叫喚他:“史凡兄弟,來,我們繼續(xù)干了!”
于是,四人同時端起酒盞,再次一飲而盡。
“我說今兒怎么覺得這么痛快,原來是因為賈環(huán)那小毛孩不在了?!瘪T紫英說著,轉(zhuǎn)而盯著史凡看了又看,別有深意地說道:
“這位兄弟雖然看起來和寶兄弟一般年紀(jì),但眉宇間的書生意氣卻與當(dāng)今圣上的氣宇軒昂相仿,可謂神似。薛蟠兄弟,你就別磨磨蹭蹭了,快給我們介紹介紹,這位兄弟究竟是哪個王公貴族家的公子?”
“紫英兄,你就別賣弄了,當(dāng)今圣上出宮才幾次,你又見過圣上幾次,恐怕圣上現(xiàn)在就站在你面前,你都還認不得吧!”薛蟠如此嘲諷馮紫英,顯然馮紫英也只是在當(dāng)今圣上出宮時遠遠見過圣上幾面而已。
大家笑過之后,薛蟠這才正式居中介紹了起來,說道:“史凡兄弟是金陵史家的公子,乃是保齡侯尚書令史公之后,正是賈老太太的內(nèi)侄孫兒。”
“原來是史家公子,我早該想到的,真是失禮、失禮!”馮紫英說著,和賈薔同時作揖施禮道。
薛蟠介紹了史凡,轉(zhuǎn)而向史凡介紹起馮紫英和賈薔來,說道:“紫英兄乃是神武將軍馮唐之子,史凡兄弟,你別看他花天酒地的,保不定遲早也是一位征戰(zhàn)沙場的將軍。還有賈薔兄弟,乃是寧國府正派玄孫,之前是一直住在寧國府中的,雖說如今已經(jīng)搬出寧國府,自立門戶了,然而將來哪天又入主寧國府了,也說不定?!?p> 聽了薛蟠的一番介紹,史凡不禁覺得其中大有玄機,便又想起原著中對他們兩人的出場。其中,馮紫英并沒有太多的筆墨,而賈薔卻著墨不少。
賈薔的確是寧國府的正派玄孫,可惜父母早亡,從小兒跟著賈珍過活。賈薔比賈珍的親兒子賈蓉還生得風(fēng)流俊俏,不僅外相俊美,還內(nèi)性聰明。賈薔與賈蓉弟兄二人最相親厚,常相共處,斗雞走狗,賞花玩柳。寧國府人對賈珍、賈蓉、賈薔的關(guān)系,議論紛紛。賈珍風(fēng)聞口聲不好,要避些嫌疑,才忍痛割愛,命賈薔搬出寧國府,自立門戶。
因為賈珍與賈薔的特殊關(guān)系,修蓋為賈元春準(zhǔn)備的省親別墅時,賈珍派賈薔下姑蘇聘請教習(xí),采買女孩子,置辦樂器行頭,負責(zé)整個戲班籌建工作,后來賈薔就做了大觀園戲班的總管。
史凡正想著,一個幽香低沉的聲音突然傳來,原來是一個丫鬟模樣卻又似有一番小姐氣質(zhì)的姑娘,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亭子里,只聽見她說道:
“大爺,太太找你呢,讓我來帶你回家去!”
史凡正疑惑這姑娘是誰家的,只聽見薛蟠回應(yīng)道:“你自己回去吧,就說沒找到我,可否明白?”
“明白是明白了,可是太太要你回家,是想讓你去一趟大觀園蘅蕪苑?!蹦枪媚镫m然模樣略顯得怯懦,但在薛蟠面前說話的語氣卻絲毫不服軟。
史凡在一旁聽著,都為那姑娘捏一把汗,生怕薛蟠一旦發(fā)起脾氣來,把那姑娘狠狠地大罵一頓。然而,令史凡感到奇怪的是,薛蟠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再三哄道:
“香菱聽話,你自己先回去,媽媽讓我去蘅蕪苑,肯定是要送什么東西給妹妹,你看著送過去就是了?!?p> 香菱?史凡心頭一驚,仔細一看那姑娘的眉心中有一米粒大小的一點胭脂記,這才恍然想起,這個叫香菱的姑娘就是原著中那個被拐賣的女童甄英蓮。薛蟠正是因為買下了她才惹上了人命官司,香菱到了薛家后,薛寶釵為她取名叫香菱。
此時,史凡聽薛蟠說,讓香菱送什么東西給薛寶釵,又想起今兒是詩社第一次聚會的日子,薛寶釵這會兒可能在探春那兒呢!史凡于是對薛蟠說道:
“薛大哥,昨兒大觀園剛起了一個詩社,今兒寶姐姐興許在探春妹妹的秋爽齋那吟詩呢!”
“史凡兄弟住在園子里,果然比我們更了解里面的情況?!毖葱χ?,轉(zhuǎn)而吩咐香菱道:“你聽到了吧?要是閑來無趣,就去園子里找姑娘們玩,學(xué)學(xué)詩寫寫字什么的,別總是呆在家里,被媽媽呼來喚去天天粘著我,快走快走!”
香菱這會兒也不回話,灰溜溜地走開了。見香菱離去,薛蟠又歡暢起來了,對史凡說道:
“讓兄弟笑話了,這個粘人的丫頭是我納的一個小妾。本來她進了我們家,媽媽是想讓他做丫鬟的,還不是因為我成日在家中與媽媽渾鬧,最后才擺酒納了她做妾。要不然,她今兒也沒有這么多閑工夫粘著我,更不會叫她去園子里學(xué)詩寫字了?!?p> 薛蟠說完,馮紫英等不及打馬吊了,催促道:“別在這兒磨嘰娘們的事了,咱們趕緊把馬吊牌擺出來耍起!”
說著,入座,開始洗牌。薛蟠一邊洗牌,一邊教史凡認識牌面。
原來,這馬吊牌是一種紙制的牌,全副牌有四十張,分為十萬貫、萬貫、索子、文錢四種花色。其中,萬貫、索子兩色是從一至九各一張,十萬貫是從二十萬貫到九十萬貫,乃至百萬貫、千萬貫、萬萬貫各一張。文錢是從一至九,乃至半文一張,又叫枝花,沒文一張,又叫空湯。十萬貫、萬貫的牌面上畫有《水滸》好漢的人像,萬萬貫自然派給了宋江,意即非大盜不能大富。索子、文錢的牌面上畫索、錢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