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六天災(zāi)

　　毀滅前，氪星。

　　位于南天星座烏鴉座，環(huán)繞紅矮星運行，氪星是一顆科技高度發(fā)達的行星。擁有光速飛船，艦隊得以航行在星辰之間。又有氪星中樞密典，用于批量制造氪星后代。但他們并未掌握生命方程，基因工程不完整，導(dǎo)致一代不如一代。

　　窗外的城市由水晶所造，飛行器穿梭其中，暗紅色的太陽散射落日余暉，讓一切染上紅色光暈。沒有人知道這顆行星行將就木，它的紅矮星太陽即將膨脹，然后坍縮，帶著氪星一同死去。除了科學(xué)家喬-艾爾。

　　喬-艾爾與拉臘·勞爾-范一同生養(yǎng)了一個非基因工程，而是自然出生的兒子——卡爾-艾爾。他們計劃將卡爾送往遙遠的蔚藍行星地球，帶上氪星中樞密典，讓他在那重獲新生?？墒侨绱艘粊恚葱堑难}恐怕就斷了。

　　卡爾-艾爾會成為氪星遺孤，永遠生活在那些并不能理解他的人類之間。但是喬-艾爾并不知道兄長佐-艾爾另有計劃，佐-艾爾將自己的女兒卡拉也送往地球，就是為了殺死卡爾-艾爾。啊，這剪不斷的線索。

　　無論如何，氪星已走到窮途末路。

　　但有一個氪星人并不甘心，他的名叫德魯-佐德，佐德將軍。他與妻子烏薩一同站在水晶建筑的露臺上，俯瞰整個氪星世界。氪星往日榮光不再，連藝術(shù)也逐漸消失，建筑顏色灰暗無光。佐德嘆了一口氣。

　　“你在擔(dān)憂什么，我的愛人？”烏薩覺察到佐德將軍面上思索的紋路，他連日來憂心忡忡，夜不能寐，“是我們星球的命運，還是軍隊中的瑣事？你不需要隱藏，大可都與我說。我也看見了你所見。”

　　“我們星球的命運，令人唏噓，”佐德將軍答道，伸手握住了烏薩的肩膀，晚風(fēng)有些涼了，“我征戰(zhàn)多年，從來沒見過如此墮落的行星。每當(dāng)我想起氪星的消沉，停滯不前，我就心生厭倦。我能救她，卻沒人懂我?！?p>　　“我懂，氪星確是在衰退，甚至走向深淵。”

　　“數(shù)千年前，我們的理念指引我們擊敗了一個又一個敵人，不論是智械文明還是蟲群都不能阻止氪星帝國進一步擴展她的疆域，”佐德將軍指向遠方，仿佛看見那往日圖景，征戰(zhàn)榮耀，“沒有文明，更沒有野蠻能阻止我們。我們是新生文明，戰(zhàn)無不勝，無堅不摧。我們有擴張的壯志雄心?！?p>　　“今時不同往日了，佐德，歷史已經(jīng)成為傳說?！?p>　　“因為我們偉大氪星帝國征服宇宙的威脅，我們那個時代其余的帝國組成了龐大的聯(lián)邦，妄圖反抗我們的征服，”佐德將軍眼神迷離，沉浸在過往偉大歷史之中，“在雙方付出數(shù)以億計的生命之后，聯(lián)邦分崩離析。”

　　“在那個時代，沒有人能阻止我們。”

　　“再也沒有力量阻止我們的腳步，失去了聯(lián)邦的保護，消滅其他帝國易如反掌。消滅了他們之后，我們成了這片星空中唯一的主宰，”佐德將軍話鋒一轉(zhuǎn)，“也就是在這時，氪星帝國病了。”

　　“帝國得了什么病，何以衰落？”

　　“失去了敵人后，我們一開始也以探索宇宙，開拓疆土為樂。但是失去了敵人，我們也失去了進步的理由，”佐德將軍語氣消沉，“我們得了所有大帝國都會得的病，享樂主義侵蝕我們，腐蝕我們。科研和艦隊對我們失去了意義，數(shù)千年對殖民地的漠視讓我們失去了大多數(shù)疆域?！?p>　　“這就是我們退守母星氪星的原因嗎？”

　　“是的，我們坐在母星的王座上醉生夢死，先進的科技保證每一個氪星人都有著窮盡一生享受不盡的物質(zhì)財富，”佐德將軍回到現(xiàn)實，“我們沒有追求，沒有目標(biāo)。上次聽說我們的艦隊離開這片星域是什么時候了？我們原本是星空的主宰，卻成了墮落帝國?！?p>　　“墮落帝國？”

　　“墮落帝國畏縮在自己的星域內(nèi)，科技不再發(fā)展，疆域不再擴張，文明停滯，甚至倒退，”佐德將軍回應(yīng)，“我們這是坐以待斃，有朝一日新生的文明甚至?xí)鞣覀?。我們的艦隊一再萎縮，我們的人民失去武德?！?p>　　“一個墮落帝國還有希望嗎？”

　　“唯一的希望是重新覺醒。喚醒我們強大的軍隊，你知道嗎，如果我能看見帝國再次放出偵察船去探索星域，我會激動得落淚。多少年了，我們從未看見那偵察船上閃爍的紅光。我的一生，都將以氪星的再次覺醒為目標(biāo)。”

　　“我懂，我真的懂?！?p>　　佐德將軍和烏薩擁抱彼此。

　　第二天的氪星議會上，佐德將軍提出重新探索星域的議案?！白鹁吹淖h員們，”他說，“我建議我們重新遣派偵察船，去探索臨近氪星的宜居星系。說不定還能收到舊殖民地傳來的信息，雖然他們已經(jīng)失聯(lián)多年?！?p>　　“將軍，你也理解殖民地已經(jīng)失聯(lián)上百年，他們已經(jīng)不在了，”喬-艾爾反對道，他的胸前戴著象征希望的S標(biāo)記。他是一個杰出科學(xué)家，但就連他也沒有繼續(xù)探索的勇氣，只有逃亡思想。他會讓兒子卡爾-艾爾遠離將死的氪星。

　　“殖民地不但失聯(lián)已久，還可能已經(jīng)獨立成為新的帝國，”議長琚-烏斯說，他穿著黑色長袍，戴金色頭飾，象征其尊貴地位。但他是一個老朽的人，失去了冒險精神，“我們不能冒與他們開戰(zhàn)的風(fēng)險?！?p>　　“無論開戰(zhàn)與否，我都建議重整氪星艦隊，議長，”佐德將軍厲聲說，“我們的軍隊不足以應(yīng)付一次異星入侵。裝備老舊了，需要新的科學(xué)家去研究，而我甚至不能從學(xué)院里找到一個熟知氪星艦隊激光武器的科學(xué)家。我們在倒退。”

　　“你的眼里只有戰(zhàn)爭，”議員塞拉-思質(zhì)疑道，她也穿著議員長袍，很老了，“氪星已經(jīng)享有數(shù)百年的和平，你就這么迫不及待地要打破它嗎？我們的社會運轉(zhuǎn)有序，科學(xué)家們只不過是對老舊的技術(shù)失去興趣?！?p>　　“你們簡直無藥可救，”佐德將軍罵道，不顧對議會的不敬，“氪星的未來何在？先不論尊嚴(yán)，我們恐怕連活下去都成奢望。這個文明曾經(jīng)偉大，而我們本應(yīng)帶領(lǐng)它再次偉大。如果你們再執(zhí)迷不悟，那就只有由我來做到。”

　　說罷佐德將軍轉(zhuǎn)身大步離開議會。

　　后來他帶著軍隊反叛，進攻了喬-艾爾的哥哥佐-艾爾的阿爾戈城。那是氪星上最重兵把守的要塞，攻下它氪星的首都將無險可守。佐德將軍幾乎成功了，毀了阿爾戈城的一半，然而叛軍在最后一刻背叛了他。

　　佐德將軍和妻子烏薩、護衛(wèi)諾恩一起接受審判。

　　“佐德將軍，你犯下了叛國罪，”議長琚-烏斯說，不容置疑，他早就憎恨佐德將軍的****，“你進攻了阿爾戈城，還妄圖攻入首都。為此數(shù)十萬氪星士兵失去生命，甚至?xí)㈦葱蔷砣雰?nèi)戰(zhàn)。你有什么可說的。”

　　“氪星議會已經(jīng)腐朽，就像這個星球上的一切，衰敗到了核心里，”佐德將軍雙手被拷在身前，仍有力地說，“琚-烏斯，你可知道什么是忠誠。什么是為了一個文明，愿意付出一切？氪星議會早已背叛了她的人民?！?p>　　“一派胡言，”琚-烏斯駁斥道，心想是否該盡快執(zhí)行判決，讓佐德將軍閉嘴，“氪星議會至死忠于這個星球，為了它的繁榮福祉，我們工作畢生。你，一個不入流的武士，身上的基因就決定了你無法了解、成為議員。這都是由氪星中樞密典決定的?！?p>　　“你們是在帶領(lǐng)氪星走向滅亡，她的精神已經(jīng)毀了，她的城市傾頹，”佐德將軍說，“只有我能讓她重獲新生，只有我能拯救這個失落的世界。你們看不到擴張的樂觀和決心，死守著你們都不懂的技術(shù)，讓享樂主義在星球上盛行?！?p>　　“我的丈夫說得對，你們說他叛國，但他才是最忠誠于氪星的人，”烏薩接過話說，她的雙手也被拷在身前，“只有佐德能帶領(lǐng)我們走向覺醒和復(fù)興，而不是在墮落帝國的泥沼里自取滅亡。戰(zhàn)爭又如何，只要能喚醒氪星的人民?！?p>　　“德魯-佐德、烏薩和諾恩，”琚-烏斯決定停止這場爭辯，直接判處刑罰，“你們?nèi)朔噶伺褔?，?zhàn)爭罪。你們將被永遠放逐到幻影空間。”

　　幻影空間位于地府，是那幽冥黑暗之地。地府是神之領(lǐng)域的一翼，處于多元宇宙之外。氪星極度發(fā)達的科技能將人傳送至地府，又準(zhǔn)確地打入幻影空間。數(shù)千年來幻影空間都被氪星人用作星際監(jiān)獄，投入過犯人，也投入過巨獸。

　　冰柱狀的水晶生長，從腳到脖頸包裹三位犯人，傳送陣啟動，藍光閃耀。在盲目的光芒之中，佐德、烏薩和諾恩被放入扁平得像鏡面的薄片，再被投射進入幻影空間。永世不得返航。

　　降落到那冰冷的幻影空間后，他們身上的束縛才解除。幻影空間一片荒蕪，天穹之上卻能看見氪星的影像。氪星和幻影空間永久聯(lián)結(jié)。佐德帶著烏薩和諾恩在那勉強存活，又遇到了其他犯人，直到佐德將他們建成軍隊，一支囚徒大軍。

　　“總有一天，我們會奪回氪星，”佐德將軍對沮喪的烏薩說，“我們的忠誠會被人們景仰，我們的痛苦不會被遺忘。我們將帶領(lǐng)氪星重回黃金時代，開啟新的征程?？倳心且惶臁?p>　　“聽聽你都在說什么，佐德，”烏薩搖頭，像是在看一個瘋子，“這里是幻影空間，我們都淪落至此了，你還在說那些虛無縹緲的雄心壯志。你抬頭就能看到氪星，可那已經(jīng)與我們沒有關(guān)系了。”

　　她的話音剛落，天穹之上的氪星就突然爆炸。巖漿飛濺，地核破裂，地表上的文明毀于一旦。整個行星碎成石塊，真空中傳遞不了爆炸聲，像一聲被悶死的哀鳴。氪星毀滅了，佐德再也沒有家。

　　整個爆炸過程持續(xù)了一整天，佐德將軍抱緊了烏薩。他們畢生所守護的行星，他們的夢想，他們的痛苦，都消逝了。然而在爆炸前夕，兩艘星艦離開了氪星，進入超光速躍遷狀態(tài)，上面載著氪星遺孤卡爾和卡拉。

　　“氪星……”烏薩嗆進佐德將軍的懷里，“我們的軍隊，我們的家人。我們再也回不去了……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我知道氪星在衰敗，但我不知道是她的紅矮星太陽毀了她，我曾聽喬-艾爾說過。我們都聽他說過，”佐德將軍安慰她道，“氪星毀滅了，但我們還有彼此。議會不聽我的勸告，也不聽喬-艾爾的，他們要為此負責(zé)?！?p>　　“我們是最后的氪星人，氪星就剩下我們和幻影空間里的囚犯，”烏薩用雙手抹去眼淚，“如果我們能逃離這里……”

　　“如果我們能逃離幻影空間，”佐德將軍堅定道，他身上無時無刻的信心總鼓舞烏薩，這也是她看重佐德的原因，“我們將重建氪星。我們會找到一個宜居星球，征服它，讓氪星的后代得以繁榮?！?p>　　“在那之前，我們會等待，即使等待上千年，”烏薩順著他的話說，“我相信你，佐德。氪星議會上的那群老人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死了，他們再也左右不了氪星人的命運。而我們就是氪星的最后血脈，即使要我們在幻影空間建立文明，我們也忠誠。”

　　“是的，烏薩，”佐德將軍把她攬入懷中，“我們就是氪星的最后血脈?！?p>　　多年以后，幻影空間里的氪星人和巨獸都向佐德將軍俯首稱臣。他們統(tǒng)一了幻影空間全境，沒有一刻忘記過自己的誓言。

　　幻影空間的天穹定格在破碎的氪星上，直到有一天，星際蟲洞開啟，撕裂了幻影空間上空，回旋翻滾，膨脹展開。透明的邊緣滾動，撐開異次元的空間，連接到一顆蔚藍行星——地球之上。

　　幻影空間里的氪星罪犯都仰頭，看那蟲洞開啟，異星異象。

　　地球并非唯一出現(xiàn)在星際蟲洞另一端的行星，太陽——黃巨星形態(tài)的恒星也透過蟲洞，將光芒灑向幻影空間。原本孤獨無力的氪星罪犯，在太陽光的照射下，迅速獲得了媲美超人的能力——飛翔。

　　“這是怎么回事，佐德？”烏薩仍穿著當(dāng)年的戰(zhàn)甲，一邊飛到天上，一邊問佐德將軍。她與其他氪星人一道飛行，想去觸碰那洞開的星際蟲洞?；糜翱臻g的軍隊蓄勢待發(fā)，不但是氪星人擁有了超能力，各大巨獸也得以飛行。

　　“這……”佐德將軍指著地球說道，“是新氪星。”

　　氪星佐德將軍，第六天災(zāi)。

　　···

　　舊金山和洛杉磯已經(jīng)毀了，哪座城市會是下一個？美國海軍陸戰(zhàn)隊進駐環(huán)太平洋沿線城市，薩沙也在夜以繼日地生產(chǎn)戰(zhàn)爭機器人。總統(tǒng)萊克斯·盧瑟下令全國進入戰(zhàn)時狀態(tài)，食物和物資實施配給。

　　“美國公民們，”盧瑟在電視講話中說道，他光著頭，穿著西裝筆挺，“很遺憾，我們遭受了兩場突然襲擊。這些襲擊均來自外星敵人，我們稱之為天災(zāi)。這兩場襲擊毀滅了舊金山和洛杉磯兩座城市?！?p>　　“在這緊急關(guān)頭，我的第一個請求就是請美國公民們不要驚慌。盡可能待在家中，我們將在各大城市實施宵禁和軍事管制，”雖然盧瑟身后的背景仍是藍色幕布和美國國徽旗幟，但他已經(jīng)躲入內(nèi)陸的地堡，要求民眾不要驚慌只不過為了上層人士和技術(shù)精英能盡可能地撤入地堡。盧瑟已經(jīng)按照遭受核打擊的規(guī)格管理國家。

　　“我們的軍隊已經(jīng)進駐各大環(huán)太平洋城市，天災(zāi)并非無懈可擊，我們已經(jīng)在各大軍工廠生產(chǎn)能對抗第一、第二天災(zāi)的銀彈，也部署了對抗第三、第四天災(zāi)的重武器，我們也與第四天災(zāi)達成了不傷害平民協(xié)議，”盧瑟并沒有信心，但這種關(guān)頭美國不能亂。但如果更多美國城市遭到摧毀，那他們就不得不送出一部分難民到中國，“請對我們的軍隊有信心，對我們的軍人有信心。”

　　“全球聯(lián)合政府已經(jīng)建立，美國再次展現(xiàn)了全球領(lǐng)導(dǎo)力，聯(lián)合政府將確保我們的生活物資供應(yīng)正常，我們的軍事物資供應(yīng)正常，”盧瑟繼續(xù)道，聯(lián)合政府事實上分裂為東西兩方，各自為政，“我們不會投降，我們會奮戰(zhàn)到底，保護美國公民的生命?！?p>　　“所以我請求你們，不要過度參與街頭的集會，不要驚慌逃離大城市，”盧瑟說時盯著地堡里的攝像機，盡可能不像在說謊，“待在家中是最安全的，時刻留心我們通過電視和網(wǎng)絡(luò)發(fā)布的命令。一旦涉及大規(guī)模撤離，請遵從人工智能的指引。相信我們的技術(shù)，我們會戰(zhàn)斗到最后?！?p>　　“總統(tǒng)先生，”其中一位記者問道，“聽聞超人決定退出戰(zhàn)爭，不再為美國而戰(zhàn)。而是與中國人一起研究逃離地球的星艦技術(shù)。這是真的嗎？你又是怎么看我們最強大的英雄的退出？”

　　“這我無可奉告，”盧瑟輕蔑地說，他早料到危難當(dāng)頭，氪星人會不戰(zhàn)而逃，“自古以來面對危機，我們靠的都是人類的智慧和意志，而不是外星人的憐憫?！?p>　　“總統(tǒng)先生……”記者追問。

　　杰森調(diào)低蝙蝠電腦直播視頻的音量，回頭對走向他的布魯斯說，“是因為卡拉的事，超人才決定不參戰(zhàn)。他對人類失望頂透，而我們無話可說。我們不該和達克賽德談判，更不該迫使卡拉成為那星際恐怖分子的人質(zhì)?！?p>　　布魯斯經(jīng)過蝙蝠電腦旁的玻璃罩櫥，那封著一件傷痕累累的羅賓制服。制服缺了一角的眼罩看著他，無時不在訴說著英雄的代價。卡拉對地球人投票要求交出她沒說什么，她甚至自愿踏上達克賽德的飛船。

　　人們選擇她時并不愧疚，也不在乎。

　　“卡拉是你的朋友，也是克拉克的親人。我能理解克拉克作出的決定，我會去跟克拉克理論，”布魯斯走到杰森身邊，拉開一張轉(zhuǎn)椅坐下。又是一個充滿工作的漫漫長夜。他們要為蝙蝠翼裝載能對抗天災(zāi)的武器。

　　“你無法說服他，他是對整個人類世界都失望頂透，”杰森尖銳指出，超人是純粹的逃亡派，心中有人類必敗的思想鋼印。杰森則不同，他相信人類無論如何都能最終挺過去，心中有說不出的樂觀?！澳阏f你能理解他，難道你也對人類失去了信心？”

　　“我從來不高估人類的能力和價值，”布魯斯說著蝙蝠俠才會說的話，蝙蝠俠一方面憤世嫉俗對人類失望至極，另一方面理想主義相信人之善良。沒有人比他更悖論，“但我不相信人類無法戰(zhàn)勝天災(zāi)。不，我不相信人類會滅絕?！?p>　　“我也一樣，”杰森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卡拉的離去讓他格外陰郁，“我們會救出卡拉。我不能理解克拉克的逃亡派思想，我是不會不戰(zhàn)而敗的。我甚至不能想象這種行為，逃逸到外星，拋棄地球。我做不到?！?p>　　“你還好嗎？”布魯斯突然問道，語氣沉穩(wěn)。他上下打量杰森，沒有什么能逃過他的眼睛。

　　“我當(dāng)然還好，布魯斯，你想問什么？”

　　“我是說你的心理狀態(tài)，你畢竟眼看著兩座城市的陷落，僥幸逃生，”布魯斯的聲音里有一絲平日不存在的關(guān)心，他要確保杰森不受哀傷的影響，“正常人很可能已經(jīng)崩潰。你還有力繼續(xù)戰(zhàn)斗下去嗎？我會考慮下一次不派你到前線?！?p>　　“我……”杰森確實有一縷焦慮，因為卡拉，因為他沒能救下的人。但他能聽出布魯斯的擔(dān)心，“這不算什么，早就見過更糟的事。你可以信任我，我能勝任戰(zhàn)斗，甚至指揮工作，老家伙?！?p>　　“你將會面對許多兩難選擇，這是戰(zhàn)爭，這不是平日里的夜巡，”布魯斯轉(zhuǎn)而嚴(yán)厲地說，“在戰(zhàn)爭之中，你必須做到兩件事。第一件，嚴(yán)格服從我的命令，沒有開玩笑，沒有抗命。第二件，以你的存活為最終目標(biāo)，你必須活下去?！?p>　　“相信我，”杰森說時揚起一邊眉毛，但布魯斯并不滿意。

　　“你是我的騎士，”布魯斯用蝙蝠俠的聲音說，“我的命令就是你的規(guī)條，我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如果在一座城市的撤離中，人們跑向唯一的船只，想要逃命。但是船只太小過多人必定沉船。我會讓你去射殺逃向船只的人，你能做到嗎？”

　　“我……”杰森遲疑了。布魯斯變得過度嚴(yán)厲。

　　“說‘是，長官。’”布魯斯認定了杰森在服從命令上仍需管教，“在面對天災(zāi)的戰(zhàn)爭中，我甚至?xí)钅闵錃⑻颖?。你能做到嗎？?p>　　“我能做到，但這……”杰森能聽出布魯斯的憂慮，他曾經(jīng)叛逆，膽敢當(dāng)面抗拒蝙蝠俠的命令。為此蝙蝠俠曾將他逐出騎士團，落入生不如死的境地。布魯斯的憂慮，是因為這場戰(zhàn)爭他們很可能會輸。

　　“沒有但是，你做我命令你做的事，”布魯斯像那黑暗中的幽影，“尤其是我叫你撤退的時候。我叫你什么時候撤退，你就什么時候走。你的生命，我剛才說了，是最重要的，因為你已經(jīng)不是一個無名小卒了?！?p>　　“你不需要過于擔(dān)心我，我能處理，”杰森攤開雙手說。

　　“你是人類社會與智械之間的唯一紐帶，薩沙只信任你，你活著比你死去有用太多了，”布魯斯見情感上無從說服杰森，就從理智上下手，“活下去就是你的任務(wù)?！?p>　　“那么你呢？”杰森反問，他向來將蝙蝠俠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重，“你是正義聯(lián)盟的指揮官，現(xiàn)在她失去了超人。如果再失去你，人們就再無可倚重的英雄?！?p>　　“這個星球的命運就是我的命運，”布魯斯由衷地說，早已準(zhǔn)備好與地球一共沉沒。

　　薩沙的面孔出現(xiàn)在蝙蝠電腦上，她急切地說，“杰森，蝙蝠俠，我們發(fā)現(xiàn)了新的星際蟲洞?！?p>　　“在哪？”蝙蝠俠問。

　　“海濱城的廢墟之上。”

　　六年前，機械超人伙同外星侵略者蒙戈摧毀了海濱城。地球扇區(qū)綠燈俠哈爾·喬丹痛失所愛。憤恨之下，他舉起燈戒，誓要回溯并改變過往。然而時間的長河不能逆轉(zhuǎn)，就像墜落的星辰無法重生，哈爾得到的，只是冰冷的召回受罰指令。

　　叛變的哈爾幾乎毀滅了整個綠燈軍團。約翰·斯圖爾特接替哈爾，成為翡翠騎士們的領(lǐng)袖。然而天災(zāi)入侵，綠燈軍團卻不回應(yīng)地球的求援。他們拋棄了2814扇區(qū)，地球孤立無援。

　　如今星際蟲洞撕開海濱城廢墟上的天際。天境之中的神明騎著天馬，也有自如飛翔，跟隨阿瑞斯的統(tǒng)領(lǐng)，降臨人間。神明身后是那龍族軍隊，覆著暗綠色鱗片外表，頭戴古希臘頭盔。還有九頭蛇和巨型綠龍，依次穿越蟲洞。他們是第五天災(zāi)阿瑞斯的軍隊。

　　地府的軍隊數(shù)量上不及天境，但他們都是被放逐到幻影空間的氪星罪犯。每一個飛翔在天的氪星人，堪比卡爾-艾爾的鋼鐵之軀。僅是飛行，就能穿透海濱城的斷壁殘垣。氪星人雙眼泛紅，放射激光。但那巨獸毀滅日，仍未蘇醒。他們是第六天災(zāi)佐德將軍的軍隊。

　　兩方在天上對峙，都不冒然進攻。直到第二天清晨，天平打破。

　　“眾神，是我們選擇了海濱城，”阿瑞斯對希臘眾神軍隊說，既有戰(zhàn)神的英勇，又有神族的尊貴，“海濱城早已毀滅，沒有人類居住，這里將成為我們在地球上第一個前哨基地。我們將占領(lǐng)海濱城，如果地府的軍隊進攻，我們就奉陪?！?p>　　與此同時在氪星罪犯軍隊陣中，佐德將軍也喊話，“氪星人們，考驗?zāi)銈冎艺\的時刻到了，天境的軍隊列陣于前。但這是蟲洞指引我們所至，海濱城，他們叫這里。早已成為廢墟，而氪星將在廢墟之中重生。這里會成為我們在地球上的第一個基地。殺光任何意欲阻擋我們的人?！?p>　　經(jīng)過一宿，聯(lián)合軍亦趕到城外，他們得到的命令很簡單——將天境和地府的軍隊限制在海濱城廢墟之內(nèi)，不讓戰(zhàn)場轉(zhuǎn)移到任何有居民的地區(qū)。這是他們唯一能做的事，成為無辜之人性命的最后屏障。

　　杰森、蝙蝠俠也在陣中。由于這次杰森拿狙擊步槍，站狙擊位，正義聯(lián)盟還為他指派了一個英雄作為護衛(wèi)。這位“英雄”身穿暗紅色戰(zhàn)甲，背著紅色長弓和箭袋，還戴著一頂鴨嘴帽。一臉放浪不羈的神情。

　　“嗨，我是羅伊，羅伊·哈珀，你好呀，”羅伊咧嘴笑，把手伸向杰森，“我感覺我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p>　　“杰森·托德，”杰森答道，羅伊身上有一股純?nèi)坏臉酚^，很吸引人，“你不需要為我報敵人的方位，我的人工智能會自動瞄準(zhǔn)。你只需要對付任何靠近的敵人。我處理遠處的。我們的任務(wù)很簡單，讓這些雜種飛不出海濱城?！?p>　　由于地府的軍隊形似氪星人，杰森這次也裝備了氪石子彈。但是對于天境的神明，他們只能用大口徑的子彈，希望能打穿其甲胄。因為天災(zāi)的目標(biāo)是彼此，所以人類也不會冒然進攻，只對付意欲離開戰(zhàn)場的天災(zāi)。

　　天境軍隊在阿瑞斯一聲令下向前俯沖，綠龍沖鋒在前，發(fā)出地獄般的咆哮。綠龍噴吐出暗紫色的龍焰，瞬間將五個氪星人燒成齏粉。氪星人雙眼泛紅，發(fā)射紅色激光，卻不能穿透龍鱗。只得避開巨龍，燒灼龍族軍隊。激光掃過之處，龍族軍隊皆被燒穿，墜落天際。

　　不但有那綠龍的致命噴吐，天際軍隊還放出九頭蛇，九頭蛇剛降臨，就被佐德將軍徒手擰下一個頭。但失去一個頭，還有八個，九頭蛇畢竟是神話中的巨獸。八頭咬斷廢墟中的建筑，揚起一陣飛塵，遮蔽了戰(zhàn)場。

　　氪星罪犯飛翔在天，享受著黃色太陽光賜予的力量。用身軀穿越龍族軍隊，扯碎龍族的麟甲，將他們從空中擊落。又用激光削斷建筑，用力將那些倒坍的鋼筋水泥丟向天境軍隊，連白色的飛馬上都沾了塵埃。

　　佐德將軍飛行在氪星罪犯軍隊之間，用血和戰(zhàn)吼鼓舞著他們?；蛟S超人不參戰(zhàn)是對的，他會被一群氪星人撕碎。天境軍隊也不示弱，他們畢竟是神明，有的天將舉起長劍召喚天降閃電，將氪星人電成烏黑灰燼。

　　“嘿，杰森，”羅伊邊觀察著戰(zhàn)場邊對杰森說。天境和地府的軍隊像是約定了，并沒有突破人類的防線，而是將戰(zhàn)場定格在彼此之間。羅伊得以閑聊，好像他不過是在郊外駕駛，“你知道我有一個女兒，她叫蓮安，多美的名字。她是我的寶貝?！?p>　　“是嗎，那你一定要回到她的身邊，”杰森邊瞄準(zhǔn)邊答道，想起蝙蝠俠對他說過的話，說他如何必須活下去，“我是說，在這些天災(zāi)爛事解決了之后?！?p>　　“因為我的身份關(guān)系，”羅伊繼續(xù)道，“我經(jīng)常要離開她一段時間，她都會不舍地大哭，可小孩的記憶可以記多久呢？我只能對自己說，她會記得我。我會做一個記得回家的父親，這點我以前從未想到過。”

　　雖然人數(shù)眾多，但戰(zhàn)況逐漸對天境不利，氪星人被太陽增強后實在難以殺死。只有魔法和龍息噴吐對他們有效，天境軍隊畢竟沒有氪石。他們越來越退守一隅，靠近人類軍隊駐下的防線。杰森警覺。

　　“等我回去之后，”羅伊仍在自顧自地說著，“沒想到我的女兒會很興奮地爬過來，這讓我既吃驚又高興。也讓我知道，原來家里有一個人永遠地等著你，是如此令人安心。我敢說我的小寶貝長大后，一定聰明得很！”

　　“羅伊，”杰森從瞄準(zhǔn)鏡里看到，“天境的軍隊正在向我們的方向撤退，準(zhǔn)備爆炸箭射擊。我們不能讓他們離開海濱城。”

　　“撤退，撤退到……”阿瑞斯在軍隊被氪星人徹底打垮之前喊道，他對美國地理了如指掌，“我們撤退到拉斯維加斯?！?p>　　天將和龍族軍隊跟隨阿瑞斯向包圍圈外飛去。

　　“準(zhǔn)備射擊，”杰森喊道，瞄準(zhǔn)了其中一個天將的白色飛馬。

　　此時蝙蝠俠用鉤爪飛到建筑頂端，跑向杰森——他早已看清了形勢，大量天境軍隊將撕碎分類聯(lián)合軍的防線，“杰森，現(xiàn)在是你撤退的時候。我已經(jīng)叫了蝙蝠翼?！?p>　　沒等蝙蝠翼降落，大量龍族就涌了上來。杰森只發(fā)射了兩枚子彈，就拋開狙擊步槍拿起帶J字的AKM掃射。潮水般的龍族撕扯著，要淹沒杰森和羅伊。但羅伊飛快地射出弓箭，又用箭柄擊倒龍族。蝙蝠翼艱難降落。

　　“你們先走，我拖住他們，”羅伊頭也不地喊，依舊樂觀地說，“如果我活著回來，我們交個朋友唄。”

　　“不！”杰森正要沖上去拉住羅伊，卻被蝙蝠俠握住盔甲，直接用鉤爪槍帶上蝙蝠翼。他還沒來得及和羅伊說再見。綠鱗龍族就淹沒了羅伊。

　　天境大軍在阿瑞斯的帶領(lǐng)下突出重圍，徑直飛往拉斯維加斯。不費一兵一卒就拿下了沙漠之城。拉斯維加斯是人類信仰最稀薄的之地，舊神能通過給人們帶來享樂獲取支持者，修整軍力。

　　海濱城之戰(zhàn)勝利后，佐德將軍將氪星旗幟插在地球上。他將召喚更多氪星罪犯。沒有氪星罪犯膽敢當(dāng)眾質(zhì)疑佐德將軍的計劃，懷疑他的決心。雖然戰(zhàn)勝，但仍有兩個氪星叛徒被發(fā)現(xiàn)，被當(dāng)眾處死。佐德將軍發(fā)誓他與叛徒不同，他本有機會拯救氪星。他才是氪星的天選之子，其他人不是。

　　“我們得找到羅伊的女兒，”蝙蝠翼一降落杰森就說，他并沒有去指責(zé)蝙蝠俠為何丟下羅伊。蝙蝠俠只會重復(fù)他杰森的性命如何重要，重要到可以隨便犧牲一個女孩的父親。蝙蝠俠沒有心。

　　但當(dāng)他在資料庫里尋找蓮安·哈珀時，卻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