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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城記

第九章 因為是你

永安城記 光年九 2771 2017-11-09 12:00:00

  顧長青進入了宮城,并沒有像答應(yīng)長善公主的那樣去同她報告自己案子的進度,而是直接去了第一流,同高公公把自己想要調(diào)查關(guān)于宮廷夜宴圖吃人傳言的事情說了一下之后,高公公直接應(yīng)下了說可以幫忙,于是顧長青又心安理得的讓高公公幫他借了一身衣服,扮成了一個侍衛(wèi),就朝著畫館走去。

  顧長青原本就身材修長,穿上侍衛(wèi)的衣服更顯豐神俊朗,他原本是想扮成侍衛(wèi)可以掩人耳目,結(jié)果走在路上,那些小宮女看著他一個個咯咯笑的樣子,到有本末倒置之感。

  顧長青不禁低下頭,就連腳步都加快了不少,去到那畫館的時候,正有宮人在灑掃。

  顧長青先是打量了一下這畫館,卻像言木說的那般荒涼,不過還好,左右不過就是人少啊一些而已。

  可就在顧長青剛要抬腳走進去的時候,一盆涼水唰的一下潑了他一腳,雖然已是四月了,可這在外面放了一宿的水仍舊是冷的,顧長青有些不悅的蹙了蹙眉,但看著那佝僂著身子,低著頭渾身顫抖的道著歉小太監(jiān),他還是整理了一下情緒,隨后道,“無妨,你做事去吧!”

  那小太監(jiān)好像是被這宮里的人凌辱慣了,一見顧長青如此的不計較,愣了一下,隨之就要跪下磕頭,顧長青眼疾手快的給他扶起來,安慰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也沒傷著,不必如此?!?p>  小太監(jiān)的眼睛瞬間就紅了起來,“大人有大量,必有后福!”小太監(jiān)輕輕的抬起頭來,“不過,大人來這畫館可是要畫畫像?”

  顧長青猛然的想起來自己來的目的,點點頭剛要進去,可轉(zhuǎn)念一想,這小太監(jiān)是灑掃的宮人,想來也是經(jīng)常的出入這畫館,也許他會知道什么呢?于是問道,“你經(jīng)常在這畫館灑掃嗎?”

  小太監(jiān)搖搖頭,“不是經(jīng)常,我們大概是半個月輪一回,這半個月我在畫館,也許下半個月就去了其他的地方,說不準(zhǔn)!”

  “那你可知道這里的畫師丹生?”

  小太監(jiān)突然抬起頭來,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顧長青,“你說丹生畫師?我如何不認(rèn)得!”小太監(jiān)嘆了口氣,“只不過最近沒怎么見到,都在傳說他失蹤了?!?p>  “他失蹤之前你見過他嗎?”

  小太監(jiān)搖搖頭,“沒有,說下來我也只是見過丹生畫師幾次而已,不過看的出來,他和你一樣都是一個好人。他不像大多數(shù)宮里的人一樣仗勢欺人,對著我們這樣的灑掃宮人也是友善的!不過……”

  顧長青心頭一緊,“不過什么?”

  “不過那丹生畫師有時候到不像是一個正常人?我見過幾次他畫畫時候的樣子,就像是被魔鬼附了體一樣,眼睛都是直的!有時候畫不出來,就拿著自己的頭一下一下的往墻上撞,據(jù)說他畫宮廷夜宴圖的時候,最常來這里的可不是什么皇上和公主,而是太醫(yī)!”

  顧長青沒想到這丹生還有一段這樣的隱情,不過想了想,宮廷夜宴圖那樣的驚世巨作,非瘋魔不能為,也就不覺得驚訝了。

  “那你可知這丹生同畫館里的人關(guān)系如何?有沒有什么仇怨之類的?”

  小太監(jiān)木訥的搖搖頭,道,“據(jù)我所知應(yīng)當(dāng)是沒有,這畫館里住著的都是一群以畫畫為生的瘋子,除了自己的畫只怕眼里也看不見什么!”

  “可這丹生在畫宮廷夜宴圖,會不會威脅到某些人的地位?”

  顧長青有些懷疑,這個丹生畫師的失蹤,是不是被人殺人滅口了。

  “地位這個東西雖然在宮里很重要,可在這畫館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畢竟誰畫的好誰畫的不好一眼就能看的出來,就算是有些嫉妒丹生畫師,可那有什么用,就算是把宮廷夜宴圖拿去給他畫,也不可能出現(xiàn)如今這樣的驚艷!”

  小太監(jiān)侃侃而談的模樣到不像是一個小太監(jiān),顧長青愣了一下,那小太監(jiān)好像也覺得不妥,解釋道,“這些話也都是我從前在丹生畫師那聽來的,他還說過,在畫畫上,人的努力是三分,其他的七分靠的是天賦?!?p>  顧長青輕輕的笑了笑,“這丹生畫師果真是不同常人,不懂謙虛,卻也是真性情!”

  小太監(jiān)低下頭,再次把手中的家伙事拿起來,“大人若是沒事,小的就去灑掃了,否則讓其他人看到,又要受罰!”

  顧長青點點頭,看著小太監(jiān)又拿著水盆往地上潑了些水之后就開始打掃,為了自己礙事,索性就朝著畫館里走了進去。

  畫館的小院子里安靜的很,荒涼之意也更甚,墻邊的雜草看起來還是秋天的殘余,過了一整個冬天,竟然還隱隱的泛出了一些綠色,有要活過來的意向。

  這里整個院落的格局同其他地方也不太一樣,兩排房子相對而立,每一排都有很多個房間依次并排,顧長青看了看,朝著左邊第一間走過去。

  顧長青剛剛敲了一聲,里面就走出來一個頭發(fā)和胡子都發(fā)白的老頭,那老頭看著顧長青,似有迷茫之意,“你誰???”

  “在下御前侍衛(wèi),得了皇上的賞賜可以來這畫館討要一副畫像?”

  聽聞要畫像,那老人伸出手摸了摸顧長青的臉,隨后搖搖頭,“不行,你這臉我畫不出來!”

  說罷,那老人迅速的把他推了出去,趁著他還未反應(yīng)過來又迅速的把門關(guān)上,顧長青上下打量一下自己,并無不妥,可那老人看著自己到像是看怪物一樣。

  顧長青無奈的苦笑一下,回過頭剛要離開,卻對上一張慘白的冷笑的臉,那聲音也是輕微細長的,“我剛剛聽你說要畫畫像?”

  顧長青狐疑著點點頭,那男人卻搖頭道,“這老家伙只會畫山水,人像是不會畫的。你來我這,我給你畫!”

  說著,不等顧長青應(yīng)下,那男人就把顧長青拽去了自己的房間,房間里面亂七八糟的東西擺的滿滿的,吃剩下的早飯還堆在一旁。

  男人從垃圾堆里給顧長青抽出一張椅子,顧長青拿著手帕擦了擦,發(fā)現(xiàn)上面的東西根本擦不掉,索性直接坐了上去。

  男人在一旁指揮著顧長青該朝著哪邊坐,還怎么笑,顧長青任由他擺弄,不過是想可以借此機會和他聊聊天,可這男人也是怪人,畫畫之前是什么都說,但提起筆來,一句話都不說了,任顧長青如何套近乎,他就當(dāng)做沒聽見一般。

  顧長青也不知道這男人畫了幾個時辰,等到他終于可以站起身子的時候,腿腳已經(jīng)不會動了,麻酥酥的感覺傳遍了全身。

  男人輕輕吹了吹墨跡還未干的畫作,得意的給顧長青看,“怎么樣,還不錯吧!”

  顧長青很少照鏡子,對于自己的臉也是陌生的,但不可否認(rèn)的是男人畫的還不錯,點點頭,贊賞道,“形神俱佳!”

  “我這哪里是形神俱佳??!要說這畫館里能做到形神兼具的也不過丹生一人而已!”男人一邊說著,一邊把畫朝著顧長青遞過去,“雖然看著還是很喜歡這畫,但我還是不太滿意的,要不咱們再重新畫一幅,我保證比這個好!”

  顧長青剛接過畫的手直直的定在了空中,“畫已經(jīng)很好了,無需再重新畫,不過看畫師剛剛的說辭,你同那丹生畫師可是很熟?”

  男人諷刺的搖搖頭,“認(rèn)識而已!不過我不喜歡他!”

  “為什么不喜歡?”

  男人抬起頭,似是對顧長青的問話很是不悅,冷冷的道,“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哪里有什么為什么。難道你每天吃飯之前還要問一下自己為什么吃飯?!”

  男人突然變得咄咄逼人起來,但這對于顧長青來說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一個什么都不在意的人通常不容易找到破綻,而這樣的憤怒和不悅,通常都會讓他抓到出乎意料的小線索,“我想,畫師不喜歡丹生,會不會是因為他太過亮眼了,我是說在畫作上?”

  男人吭聲一聲,“就算是這樣又如何?就算是他可以畫出宮廷夜宴圖,可如今他還不是無法逃脫成為一抷黃土的命運!”

  “你在懷疑丹生已經(jīng)死了?”顧長青心頭一緊,急切的問道,“對此你可知道些什么?在他失蹤之前你可見過他,他有什么不妥!”

  顧長青接連問了好幾個問題,男人似乎也回過味來,緊緊的盯著顧長青,憤怒的道,“你到底什么人?問這個干什么!”

  “我不過就是一個侍衛(wèi),來畫一幅畫像而已?!鳖欓L青解釋道,誰知那男人冷笑一聲,伸著手直接把那畫作搶了回去直接撕碎,“我看你根本就不是來畫畫像的!”

  說罷,那男人沒有再給他解釋的機會,而是眼疾手快的從身邊抄起一個壓畫的小棍子,二話不說直接將他給打了出來。

  顧長青站在門外的臺階上看著緊緊關(guān)上的房門,心里不住的在感嘆道這畫館里的怪人可真是不少。

  但怪人多,案子也得查下去,顧長青嘆了口氣剛要朝第三間房間走去,背后一個女人的聲音冷冷的傳過來,“顧大人可真是盡心盡力?。 ?p>  顧長青回過頭,長善公主正似笑非笑的盯著他,一雙桃花眸像是早已經(jīng)將他看透,只面無表情的道,“那個房間里沒有人,顧大人還是不要費力氣了,如今的畫館早已經(jīng)不是從前,僅剩的兩個畫師你也都見過了!”長善目光里流露出淡淡的憂傷。

  顧長青皺了皺眉,“宮廷畫館只剩下兩個人?”

  長善公主諷刺一笑,“這畫館里本就沒有多少人,雖說畫師這個名頭聽起來好聽,可跟那太監(jiān)也沒什么兩樣。后來丹生失蹤了,人和尸體都沒有找到。另一個畫師也死了,被當(dāng)做案件的嫌疑人活生生的打死了!”

  顧長青有些驚訝,“打死了?”看來言木之前的猜測沒有錯,畫館里的人之所以痛恨判案的人不是沒有原因的!

  “很驚訝嘛。不過這在宮里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徐美人死在了佘香院里,佘香院自然逃脫不了干系。宮廷夜宴圖是畫館出來的,這畫館自然最有嫌疑!雖然丹生失蹤了,但那剩下的三個人還是沒有辦法逃脫嫌疑!”

  “所以那人就被打死了?”

  “你知道,弱小的人和強大的勢力對抗,非死即傷!”長善公主緩慢的轉(zhuǎn)過頭,看著院子里光禿禿的絲毫不見新芽的樹呆呆的道,“那個人說他是無辜的,并且辱罵宮刑司才是殺人的惡魔,于是他被人帶走并再也沒能回來!而你剛剛見到的這個,同那人是很好的朋友!”

  顧長青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讓他無法承受的不是這個畫師的死,而是這個畫師的死因背后所體現(xiàn)出來的本質(zhì)原因。

  若是一個國家權(quán)力的中心都無法做到尊重生命,那么還有誰愿意去做這樣的事情,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到頭來都是一個掩蓋事實的借口。

  “可是他說的沒錯!”

  “是沒錯,但用生命做代價換來的這個結(jié)論有用嗎?”長善公主用力的盯著顧長青,整個人都突然變得悲傷起來,“就像是一直執(zhí)著的事情是錯的,為什么還要執(zhí)著!”

  顧長青苦笑一下,“因為回不了頭了?!?p>  因為回不了頭!

  長善公主一直念叨著這句話,她終于有些明白自己為什么在第一次見到顧長青的時候就會覺得熟悉,原來都是一樣的人?。?p>  原來,他們都一樣,無法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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