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熏道,“小六,隨我回去廚房取些山楂水,你們每回來都是少不了的。我還有個菜沒做好,待會江哥該回來了?!?p> “知道了!”南熙捻著塊點心丟嘴里,跳下凳子跟著南熏身后。
出了門來,南熙調(diào)侃道,“姐姐是怕江哥回來沒飯吃了嗎?都做了半天,還沒做完呢?”
南熏算的極準,她剛把鍋里的菜肴盛出,寒江正好提著竹簍穿過隨風搖曳著的竹林。
南熙端著盛好的山楂水,看著姐姐南熏眼里只剩下了寒江,撇著嘴甚為怒其不爭,“姐,你脾性太過遲緩,你這幾年也沒見到有何轉(zhuǎn)機。沒看別人又是故人,又是舊交的,這煮熟的鴨子,遲早是要飛到別家碗里去,到時可別怪做弟弟的不幫忙!”
南熙拍了他腦勺子一巴掌,催他趕緊去送山楂水,自去迎了寒江。
“江哥回來了,正好可以用膳了?!蹦涎舆^盛滿藥材的竹簍。
原來寒江一早起來便去了山下村子里,尋了些藥材,不足的都從山上采了,以備常用。
用膳過后,幾人于廳堂里飲茶,商議后事。
寒江道,“這兩日你等三人好生休息,自可行便,這周遭尚有幾處可觀風色,有古烈、南熙引路皆可。我且備些途中所需的藥物,三日后啟程,渡長河趕赴長安,定當令百姓平復,冤屈辯雪,黨惡蔽罪。”
蘇樊二女聽聞此言,頗為動容,尚有猶豫,蘇伊人言道,“寒公子大義相助,我等感激無地,只廣陵郡仕宦豪紳勾結(jié)齷齪心思,危急關(guān)頭難免狠辣,恐有不測之憂?!?p> 樊盈岫亦屬贊同,“那些百姓可能毫無反抗之力,便被毀滅了證據(jù),還須多加計較?!?p> 寒江道,“我已令村長遣人傳訊廬州虞長卿,此事暫交他處置。他家中開了鏢局,是祖?zhèn)鞯?,人脈廣,為人意氣手段玲瓏,護送那些百姓絕無意外。
在此之前,尚有醫(yī)毒雙絕的陌樓在,縱有變故,救那些無辜百姓也非難事。他可是醫(yī)毒雙絕,只是不太愛動用毒術(shù),總覺有傷天和,不到逼不得已,是不會用的,你們便把心放下?!?p> 一路顛沛流離,轉(zhuǎn)徙于江湖間,難得如意,如今得以放松下,樊江城隨著古烈南熙二人到處翻轉(zhuǎn),有時也帶著樊蘇二人。
只是初春時節(jié),草木尚未萌發(fā),除了此處山間氣候溫和,尚有綠意,他處僅剩松柏林子。
還有東邊過上幾里的懸崖絕壁終年不絕的飛瀑流泉,縈霧蒙蒙,覆雪不化的山巔,稍別致些。
只是樊江城的哮喘之癥,最忌寒涼,古烈南熙也是不敢妄行的。
因以不足兩日,便無處可去了,余地過遠,樊江城身體疲累,難以成行,便只能在竹林后的水潭邊去耍玩。
三人情誼頗深,氣味相投,計議了要效仿古人,竹林結(jié)義,以為金蘭之契。
適逢寒江忙碌制藥完全,出門松散了,就被死乞白賴的扯著來成了見禮人。
三人捻土為香,跪拜了皇天后土,互敘了年庚,南熙最為年幼,歲十五年,成了三弟。
古烈與樊江城同年,皆為一十有六,古烈生辰時當為端午時節(jié),稍稍年長,是為長兄,樊江城為冬月初九,排了行二。
新鮮出爐的三兄弟忘了寒江尚在身后,嚷著要尋了三位姐姐同享樂事,更為緊要的是,得做些好吃的,慶賀一番。
見著三人無憂無慮的吵嚷,仿若是當年隴右時候同窗嬉鬧,亦或是形跡江湖時一路意氣相得……
寒江失笑竄上棵大竹梢頭躺著曬太陽,近來總是憶及往事,莫不是心蒼意老,方倍加念及過往?
近來天時頗佳,年前還有豫州越千山來信促他,參加新得三子的周歲筵席,言道,若生失約,便親自殺來,把他家三個潑皮小子全都丟到他山居攪鬧。
不能總讓他千里迢迢的奔波去那荒野山居,總要有來有往才是,免生的他總想忘恩背義與這沉寂山野之人絕交。
此次行起運河直至長安,行經(jīng)途中,尚須準備齊全,更須防備沿途追殺。
既已較定,正可行經(jīng)洛陽,免得越千山有事無事的吵嚷著他這兄弟不講義氣……
因來日便欲啟程,樊蘇南三女俱都拿出來了專擅的菜肴,滿桌肴饌加上南熏自釀的水酒,頗惹人關(guān)注。
譬如,那新鮮結(jié)義的三兄弟;再譬如,那尋仙不遇的某兩位知交……
淋了點雨,又在這荒山野嶺的露宿風餐了幾日,乃至風寒襲體發(fā)熱昏迷。
現(xiàn)下渾渾噩噩的被同行知交背負著打算暫棄求仙大道,且回復凡俗休養(yǎng)生息,重整旗鼓打道重來的已是拋家棄業(yè),披發(fā)入山林尋仙問隱的某兩位……
這兩位已不復當初初入山林時候的光鮮風雅,滿身污痕皺褶,披散的三千青絲也都糟亂糾結(jié),多有不便,被扯了布條給束了起來。
正背負著知交好友的徐征徐貞卿著實憂心,不想他沉睡了,只好不斷的詢問些甚么。
從初始的仙跡神蹤,天文地理,治國經(jīng)世之事,到了陸桓夫人傳信,他最寵愛的小妾有了身孕,再到遠處突兀出現(xiàn)的隱隱燈火處的屋檐……
這本是當初他們行過一番的路途,不說神智不甚清晰的陸桓陸元皞,就是徐貞卿自己也是記得明白,此地本只片塕薆的竹林。
莫不是當真有著鬼神莫測之事?如斯神異之事,縱非仙神鬼怪,也為能人異士,當不虛此行。
只心間又默默加上了,近來傳聞?wù)⒌墓砗缮裰f,又兼昏黃暮色中,鼓動山林的呼嘯風響……
縱如此,徐貞卿也慶幸得遇到人跡,也可暫留,為陸兄這風寒之癥和緩一二……
他們只是尋仙,尚未得成大道,患病亦需醫(yī)藥,也需得安穩(wěn)的住所。
更為重要的是,自從兩人被匹孤狼追逐,丟了衣食包裹,慌不擇路的跑到了此前熟悉的路徑,不知為何那孤狼不再追逐了?
饑寒交迫的兩人正是被一陣風攜來的醇香惑人的飯菜香,引來的。
仙道遙遙無期,如今若是未有吃食,兩人得都交待這里了。
漸至昏暗的夜色籠罩四野,熒熒飄忽的燈火指引著路途,徐貞卿顫抖著雙腿,負著陸桓只覺沉重莫名,也沒了氣力引陸桓言語,提著口氣晃著前行。
只他們到的時候不巧,幾乎都已經(jīng)熄了燈火休息了,只余下送,主要是監(jiān)督,古烈南熙下山回家的南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