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漆黑迂回的下水管道里不知道走了多久,久到隊(duì)員們一開始的滿懷激情都冷卻了下來。
司墨雪感到周遭的環(huán)境變了,管道盡頭吹來的風(fēng)里,帶了某種特別的氣味,難以形容。
那味道粘膩,帶著某種躲在地下生活的動物身上的潮濕,混雜了泥土和血水的腥味,以及若有若無的化學(xué)試劑散發(fā)出的苦。
眾人走到了盡頭,頂上是一個沒有蓋子的圓形下水道開口,光從那里照到眾人臉上,豁然開朗。
司墨雪聽到有人很響亮地“咕咚”咽了一口口水——他們已經(jīng)走到了下水管道盡頭,不知爬出上方這狹小的開口后,會看到怎樣一番景象?
“呼——”
斯坦克滅了手電筒,雙手攀住側(cè)壁上銹跡斑斑的扶梯,長呼了一口氣:“我先上去……”
說完,他保持動作在原地等了一會——如他所料,沒有人提出要幫他去干這件“出頭”的事。
斯坦克深吸了口氣,抬腳踏上梯子的第一條橫桿,然后是第二條。
久未保養(yǎng),內(nèi)部已經(jīng)腐朽的橫梯在重壓下發(fā)出牙疼的“咯吱”聲,仿佛隨時就會崩斷。
斯坦克一步一步就踩在隊(duì)員的心頭上,一些人既希望扶梯就此崩裂,斷了他們繼續(xù)探索的路;又希望斯坦克能爬上去,然后告訴他們失蹤的隊(duì)員就在外頭。
司墨雪心里倒是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她只是半仰著頭,目送斯坦克順著扶梯一級級爬上去。
斯坦克慎而又慎地爬到了扶梯的頂端,小心翼翼的探出半個腦袋,只露出一雙眼,悄然環(huán)視一圈——
他們已經(jīng)離開了城市廢墟,到了廢墟另一頭半塌的墻角地下。
斯坦克沖下面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外頭沒有危險。然后他爬出下水道開口,摁著腰間的小刀蹲踞在一旁,等待隊(duì)員依次踩著扶梯爬上來。
司墨雪剛爬出下水管道,便覺得周遭的空氣里,到處都涌動著工業(yè)化學(xué)試劑的苦味。
“這里是……化工廠?”梁文偌抬手在鼻前扇了扇,屏著呼吸甕聲甕氣的問
不用人回答,空氣中的化學(xué)試劑味道之濃,連隊(duì)伍里嗅覺最遲鈍的混種人都聞出來了。
坍塌的墻壁一側(cè)露出個大洞來,與工廠內(nèi)部相通。洞里黑漆漆的,不知道藏了些什么。
“要進(jìn)去嗎?”
人與人之間用眼神相互詢問。
“進(jìn)吧,一路摸索著都走到這里了,不進(jìn)去看看實(shí)在是說不過去。”
有人用眼神回答。
最終所有人的視線還是落到了前頭的斯坦克身上——進(jìn),還是不進(jìn)?
站在眾人神色各異的視線里,斯坦克一咬牙:“……進(jìn),三人一組,所有人都跟緊了,不要掉隊(duì)?!?p> 一走進(jìn)那洞里,黑暗瞬間像潮水一般鋪天蓋地的將眾人吞噬。
但眾人卻不敢打開手電筒,生怕驚動了不知蟄伏在何處的獵手。
幾人就這樣仿佛盲人摸象一樣,借著不知從哪里反射過來的暗淡微光,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前進(jìn)著。
一路上相安無事,直到最前面的人腳下傳來東西被踩碎的脆響。
霎那間,四周的黑暗里亮起了數(shù)點(diǎn)幽藍(lán)的光點(diǎn)。
九人:“……”
有人顫抖著打開手電筒,抖著手朝前方照去——
屋頂和墻壁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巨型變異蜘蛛,個個都有門洞大,粗壯且長的螯肢抓在墻上,八只有人拳頭那么大的眼睛盯著門口的不速之客,巨大的口器開合著。
地面上,是層層疊疊整齊排放的白色大卵,小的形如雞蛋,大的堪比籃球。
……擦,摸到人家孵化室里來了。
變異蜘蛛被手電筒光線一照,紛紛飛快的挪動著螯肢,從墻上、天花板上落下來。
“跑啊——”
不知道誰先喊出聲,所有人回身便跑,也不管前路還有沒有其他蜘蛛——主要是這屋子里的大蜘蛛實(shí)在是太多了!
那個喊話的隊(duì)員一看,其他人早就跑遠(yuǎn)了,自己反而被落在后頭,趕緊追著離他最近的一個隊(duì)員跑了起來。
“噠,嘚,砰?!?p> 身后傳來蜘蛛落地時碩大的腹部撞擊地面發(fā)出的聲響,然后是螯肢飛快運(yùn)動時相互摩擦的聲音。
“嚓嚓嚓嚓嚓嚓......”
密集緊湊的摩擦聲如影如隨,空氣好像都因?yàn)檫@摩擦聲而共振,傳到前方奔逃的眾人耳朵里,就好像蜘蛛就身邊,讓人頭皮一陣一陣的發(fā)麻。
事實(shí)證明,當(dāng)聲源數(shù)多到一定程度時,人們根本分不出聲音是從哪傳過來的,距離多遠(yuǎn)。
司墨雪在一片黑暗中,借著手電筒搖晃的光線埋頭狂奔,無暇顧及周圍,哪里“嚓嚓”的摩擦聲小就往哪里跑。不知不覺離開大部隊(duì),跑上另一條岔道,跑進(jìn)了另一個房間。
房間里,一個個被蜘蛛絲纏繞成繭狀的東西從天花板上掛下來,靜靜的排列著。
帶著幾分疑惑,司墨雪回頭確定暫時沒有蜘蛛追過來,抓住一個繭,用隨身攜帶的小刀劃斷蛛絲。
蜘蛛絲一般分為兩種,一種有粘性,一種沒有粘性。有粘性的蜘蛛絲常用來織成蛛網(wǎng),路過的小動物一旦沾上,便很難掙脫。
這些繭都是用沒有粘性的蛛絲纏成,因此司墨雪很輕松就用小刀劃開了。
繭剛被劃開,一個被吸成干尸的死人掉了出來。
雖然在末世,司墨雪已經(jīng)見慣了死人,但她總歸還是不喜歡。她撇了地上的死人一眼,頓時失了興趣,起身要走。
就要走出房間的時候,她突然一愣,立刻回過頭來,死死的盯住了門邊的一個繭子——如果她沒看錯,剛才,這個繭好像動了一下。
難道說,里邊有活物?
會是活人嗎?
狐疑間,那巨大的繭又抽動了一下,像是有東西在里面掙扎著出來。
司墨雪打起手電,外層的繭皮在強(qiáng)光下變成了半透明的,影影綽綽綽綽的能看見繭子里面……是個人影。
不管是不是人,打開看看就知道了——司墨雪扶住巨繭,右手拿刀劃了上去。
林克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記得自己剛剛明明正在躺在營地帳篷里睡覺,然后只覺腰間一陣刺痛,便失去了意識,再醒來時,自己就被裹在這黑咕隆咚不見光的大繭子里。
有人嗎?救命!
林克想喊,但嗓子卻不受自己控制似的,任憑他的腦子里瘋狂吶喊,喉嚨里卻發(fā)不出一點(diǎn)聲音。
不知道在繭子里呆了多久,林克都快認(rèn)命了。期間他隱隱約約東西在地上拖動的聲音,像是有東西被拖進(jìn)來、掛起來,又有東西被拖出去。
唉,估計是像自己一樣的倒霉人吧!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林克感覺身體好像恢復(fù)了一點(diǎn),他試著動了動手腳,雖然依舊虛軟無力,但好歹能聽自己使喚了。
就在他要悄咪咪活動手腳想要從這繭子里逃出去的時候。
“啪——”
重物落地的聲響。
又有倒霉家伙要被拖出去了。
林克立馬不敢動了,像一具死尸一樣直挺挺的躺在繭子里,生怕自己被選中。
等了一會,聲音停了,林克又開始掙扎了起來。
哦操,哪來的光。
一束白光從繭子外照進(jìn)來。
難道是自己動的太明顯,被盯上了?
別啊!我還不想死。
眼見著那白光越來越近,一陣失重感,他從半空中掉了下來。
毫不夸張的說,當(dāng)時林克十分清晰明顯地感覺到自己涌上了一股尿意。好在他隨即就看清了站在他面前的是司墨雪,又硬生生的把尿憋了回去。
司墨雪見他臉都白了,剛落地就做出弓腰夾腿的猥瑣動作,頓時皺起眉頭:“你怎么了?”
林克躺在地上,確認(rèn)尿都被憋回去后,為了掩飾尷尬,抬頭對司墨雪打了個招呼:“你好,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