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綁架
“……嗯?現(xiàn)在是幾點了?”
悠悠轉(zhuǎn)醒,沒有什么頭痛腰酸,趴在桌上的少年應(yīng)該是睡了場好覺,只不過當(dāng)他抬頭看到被夕陽鋪滿的空教室,整個人一下子就清醒過來,稍微看了看手機,發(fā)現(xiàn)只是剛放學(xué)沒多久。
目的地離學(xué)校并不遠,王東稍微活動了僵硬的肢體,一路小跑來到拆遷區(qū)的巷口。只不過早春的黃昏非常短暫,抬頭看了眼幽深的巷子,就像噬人海魔的口器,但只不過少年像是沒注意到一般,邁著輕松的步伐踏入黑暗之中。
王東憑著腦中的路線圖,七拐八拐就到了拆遷區(qū)的中心。那是一群混混的聚集區(qū)。王東不著痕跡的在外圍繞了一圈,除了門口兩個邊玩手機邊把風(fēng)的混混,外圍就是死寂一片。
但可惜的是周圍并沒有任何現(xiàn)成的監(jiān)視器,只能自己跑到里面手動安裝,要不然只要拿提前準備好的駭入設(shè)施,就能很輕松的在外邊穩(wěn)坐釣魚臺了。少年看了一眼墻頭,還好上面并沒有什么惡心人的碎玻璃渣,于是就助跑兩步,右腳用力一蹬,左腳又在墻上一踩,雙手才勉強夠到墻頭。
雙臂用勁,讓頭微微超過墻體,發(fā)現(xiàn)墻邊無人,便大大方方的翻了過去。王東輕聲落地,悄悄走進房子,繞開喧鬧的大廳來到二樓。
按照以往的經(jīng)驗,一般只要是正常的組織,都會有個專門的會議室,哪怕不常用,但為了擺譜還是會有人帶著小弟,象征性地開幾次會。
只不過少年一到二樓卻發(fā)現(xiàn)連個人影都沒有,就干脆不再隱藏,慢悠悠地像是逛街一般按照老吳給的資料走到會議室,在角落里裝好攝像頭。如果這不是秘密潛入的話,嘴里的口哨肯定是會順著步調(diào)吹起來。
計劃內(nèi)的活到這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但少年轉(zhuǎn)念一想,如果這些人真的是一些沒水平的混混,估計連擺譜都會省了。所以少年無奈,只好背著剩余的器材,來到了一個可以觀察大廳的角落開始看戲。
王東干這一行已經(jīng)有三年了,裝過的監(jiān)視器,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他好像就是天生干這種活的。哪怕樓下沖鼻的煙酒味讓他不得不用右手捂住口鼻,可他用一只手安裝器材的速度好像和雙手差不了多少。
處在陰暗角落的少年,五感都漸漸放大,所以就連隔著老遠門口突如其來的喧囂,他也聽得真切。
“來來來!都過來……”
“這次有什么好東西??!”
“你小子,怎么平時不見那么積極,一有好東西就往里面湊!”
“哎,你就說說嘛!”
“等著?。 ?p> 王東也被這幾個混混的對話吸引,忍不住偏頭透過角落,看著大廳里的盛況。
只見兩個混混各扛著一袋麻包走進房間。這兩人像是伺候?qū)氊愐粯虞p輕放在大廳中央的臺球桌上。混混把扎口松開,里面竟然有兩個人!
“好家伙!你啥時候做起人口買賣啦?”
“這不會讓那些條子追查過來……”
“都別給我吵吵!這兩個可是一個大客戶指名要的人,而且還說了,只要人在,是不是處都不在乎。所以,兄弟們這下可是有福啦!”
“好??!”
“大哥要不您先……”
視線穿過喧囂奉承的人群,少年知道這救人的活不屬于自己,所以并不打算橫插一腳,長期在社會黑暗面中摔打的他,早就記得如何才能保護好自己??赏鯑|只不過是好奇心作祟,朝那看了一眼就再也移不開視線。
其中一人,穿著休閑,就像是普通的都市女白領(lǐng),因為角度看不清臉,但大波浪長發(fā)還是可以給人深刻印象。而另一位少女有著一頭披肩長發(fā),穿著全市統(tǒng)一的校服,雖然校服不好看,但也不能遮蓋少女的美貌。可現(xiàn)在少女雙目緊閉,額頭上的汗珠表明她正經(jīng)歷一場噩夢。
此時煙酒味仿佛已經(jīng)消失,王東用左手揉了揉眼睛。
“小蕓怎么會在這……”少年理智的閥門一瞬間被渾身涌動的熱血沖破,全身不住的顫抖,雙拳握死,監(jiān)視器鏡片也沒有幸免直接被他捏碎。只不過少年應(yīng)該是用力過猛,破碎的鏡片扎進了他的雙手,一瞬間手心就被熱血所填滿。
鐵銹味的鮮血味刺激著大腦,讓王東一時產(chǎn)生了某種不適感。正常的身體反應(yīng)讓他的理智閥門瞬間卡死。整個人的表情再次變成了國人特有的冷漠。
只不過現(xiàn)在主道情緒的可不是過去的理智,而是無可壓抑的憤怒。
得把手上的傷口處理一下,既然要全部做掉,那這里就堅決不能留下一絲痕跡。
現(xiàn)在整個大廳有幾十個人,如果能在外面做出什么響動,估計能分流大部分。
手上的監(jiān)視器也早就做過改造,為了方便銷毀,里面可是有不少炸藥,完全可以當(dāng)小型炸彈使用。
……
少年的大腦被憤怒瘋狂的壓榨,一邊撤下自己的急救包開始包扎,另一邊則開始瘋狂的觀察四周,找尋一切可以利用的設(shè)備。
至于殺人之后的負罪感,他的腦內(nèi)現(xiàn)在可沒有半點計算力來考慮這些。
包扎完畢后,右手就往懷中一探,一把做工精良的匕首出現(xiàn)在手中,而左手則握住了三四枚小型監(jiān)視器。一切準備停當(dāng),現(xiàn)在就等著王東的身體是否能做到接近機器人般的執(zhí)行能力。
用力敞開腹腔,開始深呼吸,無視混雜著煙酒的惡臭。少年希望初春寒冷的空氣就像是大型機械上的水冷機能讓他的大腦達到最為冷靜的狀態(tài)。
可就在這時一邊突生,嘴張開了,氣卻沒進來。大腦因為一瞬間的缺氧而瞬間停滯了運作。這時王東才意識到被人從身后捂住了嘴。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王東手中的匕首向后刺去。
可惜身后那人早就料到他會來這么一手,另一只手搶先握住他的右手腕,還用左膝壓住他的左手,王東瞬間動彈不得。
那人手腕一扭,反關(guān)節(jié)的一擊讓王東瞬間吃痛松手,手中匕首掉落在那人腳背上。而少年的左手因為握住了攝像頭而無法造成有效的進攻,就被壓制。這幾秒的尖峰時刻,除了布料之間細微的摩擦聲,整一套動作沒有一點多余的噪音產(chǎn)生。
那人見王東已被自己成功壓制,于是把嘴伸到王東耳邊,說道:
“等等,先看著?!?p> 平淡的語氣,讓王東的怒意瞬間上頭,但短暫的怒火消散,除了因為形式比人強而選擇蟄伏恢復(fù)體力外,他也感到奇怪。
如果這個人是他們的同黨,那自己現(xiàn)在肯定也被人綁在了那桌子上動彈不得,而他卻只選擇了壓制自己。聽他說的話,顯然應(yīng)該同樣是來救人的,明明可以選擇合作,為何又要把自己困住呢?
雖然少年一直在分析現(xiàn)狀,可視神經(jīng)傳來的信號,讓他瞬間又把注意力放回了大廳。
那些完全被下半身控制的混混,其中一個伸出舌頭,他眼前的小人兒仿佛籠中的小羊,任人宰割??谒谏嗉鈪R聚,那承載了一切的不潔之物,正要玷污一顆無瑕的寶玉。
此時的王東再也忍不下去了,全身積蓄的力量瞬間迸發(fā)??伤麉s發(fā)現(xiàn)束縛自己的軀體確實紋絲不動。
難道,不會又是這樣啊!
原本游刃有余的少年卻發(fā)現(xiàn)自己就算拼命努力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三年,縱使學(xué)了一身本領(lǐng)卻依然保護不了自己所珍視的東西。
“不要,不要。不要!”看著即將要被玷污的少女,少年像是瞬間失控一般。完全不顧忌自己的安危,叫喊著無意義的自我安慰,拼命的想要掙脫這男人的束縛。
可那人全身發(fā)力,整個束縛卻是愈加牢固。少年短暫的爆發(fā)耗盡了剛剛積攢的氣力,全身發(fā)熱的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的發(fā)生。
突然,他的視線一陣恍惚。只聽“砰”的一聲,王東才回過神來,卻發(fā)現(xiàn)那混混已不再原地。而是整個人直接砸在墻上,嘴角滲出不少鮮血,昏死過去。2
王東的視線順著混混飛出的軌跡收回,看到臺球桌上原本昏迷的大波浪長發(fā)女子,此時已經(jīng)站在臺球桌上,一臉鄙視的看著呆立在周圍的混混。
“嘿!你們哪個是這里的頭!”女子說完還打了個哈欠,貌似還沒睡醒。
“我就是……”那老大估計也只是整個混混集團的小頭目,感受到大波浪長發(fā)女子的神奇威壓,身體下意識的回應(yīng)道。
“限你們?nèi)腌娭畠?nèi)全部滾蛋!3!”桌上的女子的怒吼,瞬間讓混混們清醒過來。就算他們再怎么混,敵人都已經(jīng)打上門,這時候怎么能慫呢!況且她只有一個人!
“蛤!你這個臭娘們兒!”
“2!”
“兄弟們!抄家伙上!”
“1!”
混混中的老大抓起地上散落的鋼管,正欲起身,就感覺眼前一黑。那女子用瞬移般的速度來到頭目面前,雙手搭在他頭上,左膝猛地一提。這一撞,混混頭子的臉就被打成了一個盆地,五官全都擠在了一起??礃幼泳退闶怯谜菔中g(shù)也救不回來。
周圍的混混都被打懵了,手中的鋼管舉在半空扔也不是劈也不是。那女子把混混頭目隨手一扔,順手抄起一根鋼管,抖了幾個棍花,發(fā)現(xiàn)手感不錯。于是她環(huán)顧四周,說道:
“你們一起上,我趕時間?!?p> 有氣無力的語氣,上位者般輕蔑的眼神。這些嘲諷讓處在社會邊緣的混混們瞬間緩過神來。想起往日里被旁人輕蔑對待的眼神,曾經(jīng)的自己只能敢怒不敢言,那些“不公的待遇”現(xiàn)在成了在場所有混混憤怒的燃料。
草!你一個臭娘們有什么好囂張的,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什么叫做真男人!
女子看著他們的動作,倒是滿意的點點頭,隨即身子一矮,沖入人群。女子速度極快,在人群中就是一陣風(fēng),若不是那連綿不絕的敲擊聲,恐怕有人都認為她已經(jīng)逃之夭夭了。
而那敲擊聲則帶著一種莫名的節(jié)奏,清脆代表輕拍,低沉則是重擊,就像夏日的雷雨,散則為急雨,聚則為雷霆?;椟S燈光下,女子遁去了身形,而手中鋼管則匯聚了全場所有的光輝,變成了神明的雷電,每一次閃爍都代表著一份罪惡的湮滅。
只不過這場雨來去匆匆,不一會兒,雷隱,聲歇,云散,還世間清明。
而大廳內(nèi)橫七豎八的躺著所有混混,沒有一個在哀嚎,身體沒有反應(yīng),但氣都還在。
當(dāng)那女子確認四周的人都已無力再戰(zhàn),就把棍子一扔,雙手插袋,緩緩朝王東他們走來。
此時王東身后的人則松開了束縛,越過王東向那女子走去,就留下王東一人呆坐在陰暗的角落。
只不過少年在短暫的愣神之后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原本只是趁著去救林蕓的時候,順便瞧一眼偷襲者的真容,可在看到他之后,少年的步伐突然停滯。
只見那人留有一頭稍長的黑發(fā),而臉上最突出的就是那一雙琥珀色的瞳孔。他面帶微笑,穿著正式,走過去時還不忘提著公文包,整一個人的氣質(zhì)就像銀行里的大堂經(jīng)理。而王東沒有記錯,這就是早上天臺上窺視自己的家伙。
“你來了啊!”女子無關(guān)痛癢的問候了一句。
出乎少年的預(yù)料,男子看了看女子的眼神,就直接蹲在地上,拿公文包護住腦殼。
“你小子現(xiàn)在到挺上道的嘛!”女子平靜的說完,但王東看見她手上暴起的青筋。
“你剛才咋沒反應(yīng)過來,老娘都快被那群混混強……”女子一邊大聲訓(xùn)斥,一邊雙拳就像打樁機一樣,迅猛而精準。如果把柔軟的皮質(zhì)公文包換成鋁皮箱,恐怕箱子上只會剩下無數(shù)拳印。
男子蹲在地上,絲毫沒有反擊的意思。挨了幾拳,突然公文包上沒有傳來那令人手臂發(fā)酸的沖擊,就估計懲戒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他推開包卻看見一個拳頭朝他飛來。原來那女子只是稍稍蓄力,就把他釣了出來。男子連慘叫都沒有,直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好像有點重了!”女子自言自語道,但她也不能扔了他不管,于是就開始用土辦法,猛掐人中,扇巴掌。沒幾秒,男子就醒了過來,看著女子面無表情的問了一句。
“師傅,打夠了嗎?”
“嘁!還不快滾,煩人的捕快要來了?!迸诱f完起身,抖了抖衣服上并不存在的塵土徑直離去,而那男子也快步跟上。
王東雖然想叫住他們問清楚緣由,但現(xiàn)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少年快步走到桌前??吹阶郎系纳倥坪踹€在昏迷,一時手足無措的王東只能學(xué)著剛才的土辦法,猛掐她的人中。
“??!”
土辦法效果真的不錯,林蕓被王東從噩夢中拽了出來。但劇烈的刺激,還是讓林蕓捂著頭,在桌子上痛苦的shen吟。
少年瞬間慌了手腳,他只希望少女的痛苦能轉(zhuǎn)嫁到他身上,可在他的認知里這世上還沒有這種工具,他只能呆立在原地,看著她苦苦掙扎。
幸好這種疼痛的來得快,去的也快。少女很快緩了下來,眼睛也慢慢適應(yīng)了昏暗的環(huán)境,看清楚來人,就猛地鉆進少年懷里不住的抽泣。
“沒事了沒事了?!鄙倌贻p撫著少女的后背,此時的她就像是受驚的小貓蜷縮在王東懷里。
“我們走吧!”少年輕聲說道。
“嗯!”
王東抱起虛弱的林蕓,跨過地上那些昏迷的混混,用肩膀頂開大門。大門打開,他就看見三四輛警車剛剛停在門口,閃爍的警燈照亮了整個巷子,幾名警察正準備下車。那些警察一發(fā)現(xiàn)有人從里面出來,立馬沖了過來。
幾米遠的距離,眨眼間人就到了跟前,王東瞄了一眼來人,就把少女交給了其中一位年輕警員而另一位年級稍長的警官則趕緊把王東拉到警車后面,剩下的警察魚貫而入。
長期處在灰色交易邊緣的王東并不像普通人一般能無限信任這些警察。至于他現(xiàn)在為什么這么放心,那是因為這批警察他熟的不行。
“雷叔,你們怎么來啦?”王東用著略帶調(diào)侃的語氣問那個拉著他走的警官。
“我還想問你嘞!”警官對那年輕警員招呼了一聲:“小全兒,你先帶他們回局里,順便打點飯菜?!?p> “好!”年輕警員把林蕓抬進車里,王東也沒有多啰嗦,鉆進車里坐到少女身邊。
警車迅速啟動。一腳油門踩下,黑暗的胡同里只剩下尾燈的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