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男子見譚露如此氣憤,連忙上前拱手道:“這位女俠,我?guī)熜植]有惡意,我替他向你道歉。”
譚露咬著唇,一雙嬌目中淚珠一直忍著打轉。黃不愁想到她之前與自己說師父不讓她與別人多言,此刻心中肯定是有萬般委屈但不知道如何說出口,一把走上前道:“你說的倒是簡單,你們是什么人,干什么辱人家姑娘清白?!?p> 那年輕男子指著那男子道:“這位吳天長,人稱“惡人僧”,是南宮的首席弟子,也是在下的師兄。在下卞井,外號“小青扇”?!背S不愁、譚露二人深深行了個禮,說道:“我?guī)熜峙c峨眉派是有些恩怨,但并非真的針對這位姑娘,真的抱歉?!?p> 黃不愁先不管他道不道歉,只是又問了一句:“是哪里的首席弟子?”
卞井道:“南宮,南宮世家?!?p> 黃不愁又道:“南宮北府?”
卞井點點頭道:“不錯,正是這個南宮。”
黃不愁心道:“平日里總聽別人說南宮北府,沒想到今日真的遇到了兩個南宮的人,他們來這里干什么?他們認不認得北府的人?莫不是也是來找落崖的那名男子的?”想到這已是眼珠打轉,表情不自然了,但又轉念一想,“天底下哪有這么巧的事情?誰知道這兩人是不是看我沒見識,騙我呢,總之我不能失了氣勢,一定得為譚露姑娘爭回點骨氣?!?p> 抬頭看吳、卞二人看他眼神古怪,想來是自己方才反應過激了,清了清嗓子,立直身子道:“南宮的人又怎么樣?你侮辱我朋友清白,就得給她道歉?!?p> 吳天長見黃不愁方才沉思的模樣,還以為他聽見“南宮”的名頭,心里害怕,是在思量著如何討好他二人,哪知道出口又是叫他道歉,便道:“小孩,你聽到南宮的名頭,不害怕嗎?”
原來黃不愁只十六歲年紀,身軀瘦小,一對濃眉,長睫鳳眼,皮膚雖是不白,但長得清爽。吳天長覺得他長得甚是嫩,因此才總稱他小孩,黃不愁也并無覺得什么不對的,反而覺得親切。
黃不愁又怎會不怕?但他當然不肯示弱,道:“又有什么可怕的?”
吳天長“哈哈”一笑道:“確實沒什么可怕,不過是江湖世家,都是些三教九流之輩。”
卞井立馬在一旁道:“師兄,絕不可這么說。這。。。。。?!?p> 吳天長微微抬手,知道卞井接下去定是要將南宮世家夸贊一番,但他才懶得聽,便示意卞井不要講話??聪螯S不愁道:“這小尼姑是你什么人?你與我講清楚了,我再給她道歉。”
黃不愁道:“與你有什么關系,為什么要講你聽?!?p> 吳天長道:“你不講與我聽,我就罵你是她的小姘頭?!鳖H有孩童玩鬧之意。
黃不愁也叫道:“罵就罵,我還罵你呢,你個烏龜老猴丑八怪,還當不了別人姘頭!”
那吳天長胡腮滿面,只瞧得清他一雙眼睛,更何況此刻天暗,一頭蓬發(fā)更是將他臉上遮的無光,所以黃不愁罵他丑,也不是胡亂說的。
吳天長一把提起黃不愁衣領,兇道:“你敢說老子丑?”
黃不愁被勒的難受,雙腿懸著直踢,但依舊罵道:“你爺爺?shù)某蟀斯?,還不許老子說實話了?!?p> 這時譚露已恢復了些氣息,她見黃不愁被人拎了起來,怕他受傷,提了一口勁,上前道:“你把他放下來,是我技不如人,不用欺負他。”
不等吳天長說話,黃不愁已先叫道:“你別瞎說,老子才不怕這老猴子。”
吳天長更是來勁,將黃不愁提的更高了,說道:“你們別一唱一和的,生怕我不知道你們什么關系嗎?”
黃不愁臉蛋憋的通紅,雙手抓著吳天長手臂,撕著嗓子叫道:“你個不講道理的老賊猴,管你什么事情,快放老子下來?!苯K于是忍不住開口叫他松手了。
吳天長倒也配合,真的將手松開,黃不愁一下便摔坐在地上。
卞井上前道:“師兄,這位少俠不懂武功,你不應如此欺負他。”
吳天長瞪了他一眼,不耐煩道:“老子心里有數(shù)。”彎身對黃不愁道:“小子,你這小尼姑確實功夫不錯,吳某認同了?!?p> 吳天長講的認真,誠懇,將黃不愁、譚露、卞井三人都驚了一跳。黃不愁只覺他語氣態(tài)度轉變?nèi)绱舜?,定是有鬼,身子后仰,朝著譚露的方向半傾。
吳天長見他躲著自己,長臂一伸,將他拉向自己,輕聲說道:“最近這附近來了個女刺客,作惡多端,濫殺無辜,殺了我們許多江湖弟子,我與卞井今日就是在查此人蹤跡?!?p> 黃不愁一驚,心道:“我怎么從沒聽過這個事情?”但并不說出來,只在心里疑問。
吳天長繼續(xù)道:“誰知道正巧遇見這小尼姑,功夫還如此好,我便探探她底細?!?p> 黃不愁想到譚露武功高強,再者他二人才不過相識一日,并不知道底細,可能真是女刺客也不無可能,心里一下害怕起來,也不敢回頭瞧譚露表情,拉著吳天長的手道:“后來呢?刺客找到了嗎?”
吳天長“嘿嘿”笑道:“許多門派弟子都在追查這名刺客,用不著我擔心。只不過莊主交代我必須出力,因此我便跟著其他人出來,裝裝樣子罷了。”
黃不愁奇道:“那你大半夜的來此處踩我房屋干什么?”
吳天長道:“女刺客若是尋住處,定是要找此處落腳。我發(fā)出這許多聲音,說不準她一生氣,便現(xiàn)身與我打上一場了呢?”黃不愁心里罵道:“這又是什么歪理?”
黃不愁道:“那你又干什么進我房間?”
吳天長道:“我瞧你聲音如此氣憤,敢罵我吳天長的人定是個能人,忍不住進來見見。”
黃不愁心道:“我怎么知道你是誰,難道你吵人睡覺,還不許別人說嗎?”嘴上卻是繼續(xù)問道:“那你又為什么辱罵譚露?”
吳天長起身對著譚露拱手道:“這是我與峨眉派的私人恩怨了,對不住姑娘啦?!?p> 正在此時,突然窗外西北方亮光一閃,一條紅色火焰沖了上去,譚露趕忙走到窗邊,看了一會,只見又是一道紅色火焰升空,隨即成金色散開,紛紛落下,這一次看的清楚,譚露立馬說道:“不好,是峨眉的訊號?!鞭D頭對黃不愁道:“快收拾行李,師父召集我,定是有要緊事發(fā)生。”
吳天長跟道:“你峨眉派有事,說不準也是為了這女刺客的事情?!?p> 譚露眉頭一皺,她得了師父的口令前來尋人,這中間并未聽過女刺客的事情,不知吳天長所言真假,不好答話。只是道:“你我誤會解開,還請兩位大俠離開?!?p> 吳天長也不自尋沒趣,只是似是舍不得黃不愁般,多看了他幾眼才道:“小孩,小尼姑,咱們后會有期?!鄙碜右卉S,從窗口跳了出去。卞井也道:“二位,再會?!备鋈チ?。
黃不愁與吳天長兩人對視幾眼,心中似是遇見了知己一般敞亮。其實黃不愁對這吳天長并不討厭,只是可恨他之前態(tài)度囂張,一直欺負譚露。但后來誤會解開,知道他并非壞人,此刻見他要走,怕是今后再見不到這么有趣的人了,竟有些不舍,心道:“也不知道以后還能不能再遇見這位吳老猴?!?p> 譚露見黃不愁望著窗口發(fā)呆,不知他在想什么,拿起他放在竹桌上的包袱扔進他懷中,問道:“你可知哪里能買到馬匹?”
黃不愁一怔,回過神道:“為什么要買馬?”
譚露道:“我看煙花訊息的地方離我們應該有八九里的路,靠走太慢了。”
黃不愁點點頭道:“原來如此。”忽然想到鎮(zhèn)子外有個姓劉的人家,平日里總騎著馬在鎮(zhèn)上轉悠,最是囂張討厭,立馬道:“我知道誰家有馬,城南劉三伯家后院養(yǎng)了好幾匹馬。”
譚露大喜,說道:“太好了,快帶我去?!?p> 黃不愁便給譚露指路,二人離開客棧,一路發(fā)足快走。不一會功夫便來到劉三伯院墻外,譚露立在墻外,猶豫道:“我們難道要從墻外跳進去嗎?要不要告知他一聲?”
黃不愁道:“欸,現(xiàn)在這么晚了,劉三伯早就睡了。更何況他年紀也大,折騰不得?!?p> 譚露遲疑道:“可這樣算不算得上是偷?”
黃不愁從袖中拿出一錠銀子放在她手中,道:“你將這錢銀子放在馬廄旁,便當是我們買了他兩匹馬,這并不算偷。事出緊急,只能這么做了。”
譚露拿著錢,依舊猶猶豫豫。
黃不愁怕她真去敲人家門,就又道:“你師父不是著急嗎?我們再不快走,怕是要來不及啦?!?p> 譚露這才下決心道:“那好吧?!蹦_尖一點,輕飄飄的翻上院墻,她先是將后門打開,再輕輕地走到馬廄邊牽了兩匹馬,走前還不忘將黃不愁給的銀子放在一邊的石桌上。
兩人至小路一路向西北方騎去,吟山這一代近水,因此又過了許多小橋,越往外走,越是寂靜。說來也奇怪,偶爾倒還可瞧見其他幾門門派的弟子,著著門派統(tǒng)一樣式的衣裳,結伴而行,但獨獨不見峨眉派的弟子。其他人見著譚露與黃不愁也總要詢問一番,譚露索性將峨眉腰牌拿在手中,若有人問,便亮以腰牌。
再往里騎了一里路,只見遠處炊煙裊裊,應是有人在生火,譚露道:“師父她們應該就在前面了?!闭f著鞭子在馬背上一抽,馬兒吃痛,立馬跑了起來。
黃不愁便也學著譚露的樣子甩了一鞭子,第一下不敢使勁,馬兒并沒什么反應,第二下卻是卯足了力氣去打,馬兒動靜極大,前蹄抬起,直將黃不愁要甩下去,黃不愁身子搖搖晃晃,差一點便抓不穩(wěn)。
馬兒不受控制,載著黃不愁便一直往里跑,黃不愁雙手緊抓馬疆,已經(jīng)沒了法子,眼見前面譚露已翻身下馬,且圍坐了許多峨眉弟子,但也只能俯著身子抱著馬兒。
突然峨眉弟子中青影一閃,一人飛身過來,抬腳揣在馬兒身上不知什么穴道上,右手拉以馬繩,馬兒受制,不一會便安靜了下來。
黃不愁抬眼去看,只見一女子背著身,正拉住馬繩,一頭烏黑長發(fā)被風兒激起,身材苗條,直似個神仙一般身姿輕盈,黃不愁看的呆了,驚的說不出話來。
那女子制服了馬兒,悠悠轉過身來,卻是蒼老清冷的聲音道:“譚露,這是什么人?”
黃不愁見她背影如此美麗,以為她只十六七歲年紀,哪想到原來臉上已有許多深紋,是個老尼,心中大為失望。
譚露上前來道:“師父,這位是黃不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