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尼道:“就是他遇見了霍源?”
譚露躬身道:“是的?!?p> 那老尼抓著馬韁,馬兒倒是極為聽話,再也不亂動,黃不愁慢慢的翻身下馬,站在譚露身后。
只聽譚露繼續(xù)道:“弟子聽聞霍敬此行定要經(jīng)過吟山一帶,因此便一路朝吟山趕去,走到一處懸崖邊上時,見到地上有散落的兵器與血跡,其中還有霍源的佩劍,想來應(yīng)是有幾位高手聯(lián)手圍攻了霍源。弟子見血跡一路延到崖邊,猜想霍源不敵幾人攻勢,跳下山崖去了。弟子便又尋到山崖下面去,見到地上果然是有被人壓過的痕跡,但周邊空無一人,并沒有見到霍源?!?p> 黃不愁點點頭想:“原來那人叫霍源,壓倒的正是我的茅草屋?!?p> 譚露道:“正在此時,弟子見到這人帶著一位大夫從遠處趕來。”指的是黃不愁。繼續(xù)道:“弟子見他神色緊張,應(yīng)是與霍源有所聯(lián)系,便將他帶來見師父您。但他自稱自己不過初見霍源,且見到他時,人已經(jīng)死了?!?p> 老尼本來并無表情,聽到譚露說人已死時臉上才略顯驚訝,立即看向黃不愁道:“確定死了?”
老尼五官柔美,若不是較為嚴肅,定是個極迷人的美人,黃不愁忽然被問,先是一怔,然后答到:“確實是死了。。?!彼鸬男奶?,還是因為并未真正探過霍源鼻息,不確定究竟是否死了。
老尼略微皺眉,冷冷道:“你將細節(jié)說來。”
黃不愁面對譚露倒還可放肆,面對這老尼卻是十分緊張,剛才見她武功如此瀟灑,定是位高手,心里害怕,雙腿軟的發(fā)抖,咽了口口水道:“我可不敢騙你......那人遠遠的從那么高的山崖上掉下來,摔的渾身都是血,真把我嚇死了......我就......我就去山下村子里給他找大夫,哪知道回來的時候人就不見了......”說完時已是坐在地上,不敢再看那老尼,那老尼渾身散著一股冷氣,氣勢威嚴,黃不愁哪里見過這般厲害的人,方才又被馬顛的腿酸屁股疼,被她氣勢所懾,一下沒忍住便摔坐在地。
一旁的峨眉眾弟子見黃不愁嚇倒在地,都不禁輕聲嘲笑。她們聲音笑的不大,黃不愁倒也沒聽見。但那老尼卻是冷眼掃了她們一眼,眾位弟子一個個便都又規(guī)矩端坐了。
那老尼繼續(xù)道:“可探過鼻息了?”
黃不愁按著發(fā)抖的雙腿,抬頭看了一眼譚露,低頭輕聲道:“他摔得實在可怖,我不敢去碰他鼻息。。。。。?!?p> 譚露聽他說辭不一樣,心里一驚,心想:“他果然是騙我的?!钡滤粠煾地?zé)怪,因此不說之前他說辭不同的事情。
那老尼沉吟了一會,轉(zhuǎn)頭問向譚露道:“還有沒有見到其他人?”
譚露答道:“弟子并未見到其他人?!?p> 這時峨眉眾弟子中有一位黃衣女子走上前來,面貌較為清秀,二十四、五的年紀,她看向譚露道:“此人不過是鄉(xiāng)間一名膽小的農(nóng)夫罷了,還要叫來浪費師父的時間。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你不知道嗎?”
譚露道:“畢師姐,我不過是遵從師父的命令辦事?!毖韵轮馐亲约翰⑽醋鲥e事情。
那名女子見譚露頂嘴,正要發(fā)怒,但師父在旁,也不敢放肆。只冷言道:“霍源那賊人路過吟山一帶,人人都知道這事,我們峨眉輕功超群,偏為什么你要落后他人?”竟又是在怪譚露行事緩慢。
譚露急道:“這......”但事實如此,不知如何解釋,確實是啞口無言。
那女子見譚露吃癟,心下得意,繼續(xù)道:“你說落下山崖的是霍源,你下了山崖又未見到霍源的人,怎么就能確定了?”
老尼在一旁微一沉吟,似是贊成那女子的話。
譚露這也才想到自己確實并未見到霍源其人,又是如何能斷定這人便是霍源的?不由得一下心中又是緊張又是后悔,對那畢師姐拱手道:“師姐,此事確實是我疏忽了,我確實不該就此斷定掉落山崖之人就是霍源。”態(tài)度倒是誠懇。
那姓畢的女子嘴角微揚,說道:“師父仁慈,不挑你許多錯處,但你也不該如此粗心。說不定霍源那賊子便是因為你這一疏忽,又不知逃哪去了?!?p> 黃不愁不懂這其中故事,只知道這姓畢的女子說話囂張,不住的針對譚露,實在是令人討厭。若是換作平常,定要罵她一頓,但此刻心里又懼怕一旁的老尼,便只低著頭,不敢說話。
姓畢那女子繼續(xù)道:“霍源詭計多端,也不怪你抓他不住,師妹,這男子的身份你可查過了?”指的正是黃不愁。
譚露本是確認無疑的,但方才才知黃不愁原來早便說假話騙她,不知自己該是點頭或是搖頭,只道:“不知師姐所指是何方面?!?p> 那女子眉頭皺起,嗔道:“此人是什么身份?可會武功?哪里人士?與霍源是什么關(guān)系?這些你都不知道問嗎?”越說越是激動,指責(zé)之意甚濃。
譚露也不生氣,說道:“畢師姐,他會不會武功還不夠明顯嗎?”
此時天邊已慢慢有朝霞亮起,石子土地上,只見黃不愁一身粗布麻衣,整個人癱坐在地上,兩手緊埋著頭,似是十分害怕的模樣。
那女子見黃不愁這般樣子,心里也知他只不過是個不懂武功的普通百姓,但依舊說道:“天底下多得是這般懦夫,更有些人被錢財迷了眼的,拿了好處,轉(zhuǎn)而幫賊人辦事,裝的就是這副模樣?!?p> 黃不愁心中一凜,突然嚇出一身冷汗,心里大叫道:“哎喲,不好!難道她已經(jīng)知道我拿了那摔死鬼的錢袋這件事情嗎?”隨即又安慰自己道:“不對,絕發(fā)現(xiàn)不了,她此番說辭不過是猜測罷了,我千萬不要自己嚇自己。”心里又罵道:“他奶奶的這臭婆娘,不停的污蔑我,那吳天長說的果然沒錯,峨眉派的人真不是什么好東西。還有那霍源是什么人?怎個比我還要慘,一直被這婆娘賊人賊人的喊叫?!比滩唤藗€白眼,但雙手擋著頭,未有人看見。
只聽譚露語氣加重,說道:“師姐,您這么說話實在是難聽?!?p> 那畢姓女子“哼”了一聲道:“我所說都是事實?!鞭D(zhuǎn)頭看向坐在地上的黃不愁道:“喂,你知不知道掉下山崖那人是什么模樣?”
黃不愁聽她似乎是與自己說話,放下手來抬眼去看,只見那女子直直站著,一雙眼睛冷漠俯視著他,盡是不屑厭惡的表情。黃不愁心中極是生氣,拍拍身子起來說道:“他滿身是血,我怎么知道他長什么模樣!”
那女子吃驚,不想他竟與自己這般語氣說話,右劍迅速拿起抵在黃不愁身前,怒道:“你說什么?!”
黃不愁也不怕她,前腳微微踮起,冷眼看著她,一字一字道:“我說,我不知道!”
那畢姓女子大怒道:“你敢這么和我說話!”右腳一起,“悶”的一聲將黃不愁踹倒在地。她這一腳雖是生氣黃不愁對她無理,但腳上并未加以內(nèi)力,倒也算是她輩習(xí)武之人的操守。
那老尼眉頭一皺,低聲道:“秀萍。”
原來那女子姓畢名秀萍,算得上是峨眉中較為出色的弟子。她見師父臉色凝重,自知將黃不愁踹倒此舉惹師父不快了,便即躬身對師父道:“弟子過激了?!?p> 那老尼左袖微拂,黃不愁只覺身下有一股氣勁緩緩將自己托起,知道是這老尼所為,心中大為詫異,那老尼道:“王雨,你將他送回家中去吧?!钡茏又幸幻诱酒饝?yīng)聲道:“是,師父?!?p> 那畢秀萍立馬急道:“師父,絕對不可!若他真與霍源有所關(guān)系,我們還可再仔細盤問他一翻!”
那老尼抬手道:“不必多說?!睂S不愁道:“你即已將事情說理清楚,我也不再多留你,只是你回去后莫要再向他人提及此事,你不懂武功,不應(yīng)與我們江湖人士扯上關(guān)系。”
那老尼話剛講完,黃不愁立時驚訝道:“當真?”
那老尼點點頭,不再多說。身后的譚露說道:“怎么?你還不想走嗎?”
黃不愁連忙擺擺手,自然不要與這群人待在一起。他心想道:“這老尼姑人當真是好,我明明還有許多事都未講清楚,她竟也不問我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瞧著兇狠的人卻是這般友善。”又想到老尼還叫人護送自己回去,心里直笑開了花,學(xué)著那些弟子躬身朝那老尼道:“謝謝這位老......”他心中老尼姑叫慣了,一下之間竟脫口而出了,譚露驚了一跳,連忙上前輕聲道:“方才并未向你介紹,我?guī)煾刚嵌朊寂涩F(xiàn)任掌門,焉支師太?!?p> 黃不愁連忙跟著道:“是是是,謝謝這位胭脂師太!”他心中暗想:“怎么取的這個名字?這師太可真是與眾不同?!?p> 焉支師太、譚露、畢秀萍聽他念得沒錯,只以為他知道是哪二個字,便也未做解釋。
而那王雨也早已將剛才黃不愁那匹受驚的馬牽了回來,在一旁等著,見黃不愁與師父道完別,才對黃不愁道:“還請上馬?!闭Z氣倒是比方才那位畢秀萍要好得多。
黃不愁也不是無賴之人,見這王雨姑娘對自己客氣,對她微笑道:“多謝?!毕氲酱丝瘫阋c譚露分別,忍不住回頭看了譚露一眼,正巧譚露也在瞧著自己,二人兩人雖只相伴一日,但相處也還算有趣。黃不愁對其揮揮手,譚露也回以微笑,算是二人之間的道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