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跟在后頭赤裸著上身的少年，自然也有人關注，大都是被他身上清晰的肌肉線條吸引，以為年少輕狂，故意赤裸著上身顯擺，只是笑了笑，并未覺得不妥。
看著議論紛紛的眾人，洪福心中對郭子斌敬佩不已，要是換成他自己被一群人虎視眈眈的凝視，早就畏畏縮縮，尷尬到不知道邁哪條腿才好，絕對擠不出笑臉。
目送他們上了二樓，食客們眼中的輕視逐漸被驚訝取代，不由議論紛紛，猜測三人的身份。
隨后，錢公子帶著他那群朋友也上樓在雅間坐下，叫來另一個小二把草筒扔了過去，吩咐道：“拿給后廚做了?！?p> “您想怎么吃？”
“烤嘍！”錢友至隨口應付了一句，沒把草筒里的魚當回事。要真是云魚，傻子才會拿出來抵債，隨便在路邊喊上一嗓子都能賣出天價。
沒一會，那小二又小跑了回來，恭敬道：“錢公子，后廚讓小的來問問您是不是真的要烤？掌勺的建議您燉煮?！?p> 正吹著牛皮的錢大公子頓時沉下臉來，冷冷道：“本公子今天就是要吃烤魚！他要是敢燉魚，我就燉了他！”
“明白！”
小二抹了把額頭汗珠，頭也不回地跑開。
雅仙居門外。
不知是不是錯覺，洪福似乎聽到了一陣飄渺輕靈的曲樂之聲。側著耳朵仔細聽了聽，發(fā)現(xiàn)聲源正是從雅仙居的珠玉門簾后面?zhèn)鱽怼?p> “郭大哥，你聽到了嗎？”
“小哥兒聽到什么了？”
郭子斌只是一名書生，耳力遠不及洪福敏銳，沒有聽到任何聲響，倒是對眼前的門簾頗為上心。門簾是用不同顏色的翡翠玉珠串成，色澤圓潤，帶著盈盈光亮，看起來漂亮，當然……也很奢侈！
耳邊仙音環(huán)繞，洪福不由看向洪婆婆，后者笑了笑，神秘道：“進去一看便知。”
說著，順手掀起珠簾。這下，郭子斌也聽到了樂聲，卻聽不真切，只覺悅耳，不由探頭朝仙居內(nèi)部望去，一扇屏風擋住了他的視線。
好奇之下，洪福率先跨進屋子，仔細打量起屏風上的雕刻。
屏風是由紫檀木做成，上面雕刻著雅仙居內(nèi)部的結構裝飾。其中，最引人矚目的便是簇擁在一座溫泉假山上的婀娜身影。這些仙子身披薄紗，赤裸玉足，或站或坐或蹲或躺或倚，手中捧著各式各樣的精美樂器，作演奏狀，而她們的中央，一位仙子翩翩起舞，身姿搖曳，似乎隨時都要掙脫木屏，飛天而去。
“鬼斧神工，美不勝收！”
跟在洪婆婆身后的郭子斌瞬間被屏風上的精美雕刻吸引，看得如癡如醉，不禁伸手細細撫摸。
“哇～”
不知何時已經(jīng)繞到屏風后面的洪福驚叫出聲，驚呆的同時也找到了樂聲的來源。
雅仙居內(nèi)部，一座溫泉假山立于當中，裊裊霧氣升騰。山上情景與屏風上的雕刻一模一樣，只不過更加立體。
仙子們淡妝薄褸，簇擁著中間最為出塵的女子翩翩起舞。白皙玉足踩在池水里濺出點點水珠，潮濕的裙擺黏在吹彈可破的肌膚上，在霧氣的遮掩下顯得極為誘惑?？上菝脖幻婕喺谘?，看不真切，只是那股圣潔的氣質讓人生不出任何旖旎的念頭。
婆婆說過，女人是老虎，漂亮的女人招惹不得，可洪福還是看得津津有味。少年眼神清澈，只是單純覺得好看。
繞過屏風，郭子斌也看到了這副美麗風景。在看到真人后，他的表情反而鎮(zhèn)靜下來，不似先前陶醉癡迷。
見洪?？吹闷饎牛槠牌挪⑽醋柚?。提起茶壺，倒好茶水，趁著飯菜還未上齊，同郭子斌坐下閑聊起來。
“不知郭先生借錢所為何事？當然，要是不方便的話可以不說，老身只是單純好奇?！?p> 郭子斌坦然道：“沒什么不能說的，實不相瞞，青草私塾正是晚輩借貸建成?！?p> “原來如此，郭先生高義！老身以茶代酒，敬郭先生一杯。”
世人常說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墒聦嵤?，窮苦之人為了一頓飽飯就已經(jīng)累死累活，權貴子弟不僅沒想著救濟他們反而想方設法地從他們骨瘦如柴的身軀上刮出油水來。當然，話說的有些極端，卻也是殘酷的現(xiàn)實。
好在愿意兼濟天下的達者是有的，弱小卻還愿意幫助更弱小的人也是有的，郭子斌便是其中之一。
他站起身，雙手捧杯舉過頭頂，誠懇道：“應是晚輩謝敬前輩才對，今日若不是前輩出手相助，晚輩不知要如何給那些孩子們一個交代?！?p> “能幫上忙，是老身的榮幸，與郭先生的努力與付出相比，不值一提?！?p> “晚輩汗顏！”
這時，屏風外的珠簾響起清脆的撞擊聲，侍女們踩著碎步一個一個走進，井然有序地端酒上碟。
隊伍的最后是一位穿著樸素的老者，單手托著一只霧氣升騰的玉制湯碗。
隨著老人走近，一股叫人口舌生津的香氣撲面而至，郭子斌忍受不住，喉結上下滾動。
不用看也知道，里面裝的正是云魚！
“老姐姐，您這不來則已，一來就是大手筆??！”
洪婆婆笑看著他，打趣兒道：“不過是兩條魚罷了，倒是你，怎么越混越回去了？”
“這兩條叫罷了的魚可是當真不簡單！咱號稱無奇不有的半日閑都拿不出來，您一出手可就是兩條！”
老者自然而然地提起茶壺給洪婆婆重新斟滿，又要去拿郭子斌的茶杯，后者趕緊起身，婉拒道：“不敢勞煩！”
“小兄弟莫要客氣，來我半日閑吃飯的都是客人，踏進這座樓，只管享受便是?！?p> 說著，伸手一晃，杯子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老人手中，斟好后，他繼續(xù)對洪婆婆道：“給老姐姐端茶送水，難道不應該？”
“油嘴滑舌，嘴上功夫倒是一點沒落下?！?p> 洪婆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示意他坐下，笑問道：“白樓主不是在忙？”
聽到這里，郭子斌恍然，眼前樸素老者正是洪婆婆口中的白士及。
“十多年未見的老姐姐賞臉來看我，再忙我也得過來陪老姐姐喝兩盅不是？”
白士及討好笑著，沒有半點一樓之主的架子。
“呵呵，這樣啊～老身還以為你是沖著云魚的面子才會如此積極。”
洪婆婆好笑地盯著他，意味深長。白士及趕緊否認，義正言辭道：“怎么可能？我對老姐姐一片真心有如云河之水，滔滔不絕，豈是小小云魚可比？”
“那好，看也看完了，不耽誤百白樓主工作，你去忙吧?！?p> 洪婆婆直接揮手趕人，表情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白士及立馬苦下臉來，告饒道：“好姐姐我錯了，老弟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咽氣前能喝上一口云魚湯，還請姐姐了卻我心中遺憾?！?p> “你啊你，要是武道境界有你嘴皮子的功夫一半高深，多活個三五十年都不是問題?！?p> 洪婆婆沒好氣地搖頭，轉身喊道：“福兒，吃飯了～”
聽到婆婆叫喚，洪福這才回過神來，他有些茫然地甩了甩腦袋，詫異地看了眼還在翩翩起舞不知疲倦的仙子，有些奇怪，又想不起來怪在哪里。
看到少年，白士及微微一愣，猜測道：“這位小哥兒莫不是山河的兒子？”
其實他剛進來就注意到了洪福的存在，只是見他赤裸著上身，一直盯著舞女看，心中有所猜測，便沒有急著問候。
“是老身弟子?！?p> 洪婆婆搖頭，沒有多做解釋。白士及有些驚訝，卻也不多問，而是笑著對洪福道：“小少爺要是喜歡，賞賜給你可好？”